縣城和府城的勸導手段果然有奇效,自勸導之後城外便變得十分清淨,除了販夫走卒時常出入外,并沒有難民再聚集了。
既然沒有難民,那買回來的糧食和藥材便沒了用武之地,隻能堆放在倉庫中。
糧食還好說,畢竟是要吃的。可那麼多藥材卻讓人為難,賣出去吧,因為都是普通草藥,也買不上價,非要出手隻能虧損。
施老太為這事在家裡念叨過好幾次。
還拖着施原再三叮囑,讓她告訴醉春風的掌櫃,要買糧就在他們這裡買,看在都是熟人的份上可以少收些錢。在白祥一家回村的時候也跟着去了一趟,一來是跟村裡人走動走動,二來還是為了糧食。施老太想來,當初高價買這麼些糧,現在沒用處了,總要挽回點錢财損失才是。既然怎麼賣都是虧本,不如賣給村裡人,即使不是沾親帶故,也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便宜他們總比便宜陌生人好。
可惜任施老太多方奔波也沒賣出去多少糧食,愁得覺都睡不安穩了。
施黎拿施老太沒有辦法,隻好由她去。人老了是這樣,擔心這擔心那,實在是年輕時候苦吃多了,即使如今富裕了也不得不精打細算。
難民一去,城中的氣氛也變得安定不少,沒什麼消息來源的普通民衆轉頭就忘了這事,日子便又恢複了正常。
墨痕書齋的發展很不錯,但在扶峰縣本縣卻備受打壓。
原因就是趙林所說的,縣令要調走了,所以正在抓住一切機會收斂錢财。
陳氏書肆也撕開了僞裝,全力針對墨痕,明面上打不過陰招可沒少使。
施黎對此恨得不行,卻毫無辦法。生在其中才知道,什麼叫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這可真不是開玩笑的。
一開始施黎不肯示弱,極盡全力擠兌陳氏書書肆。陳氏也确實難以招架,幾次三番都在破産邊緣。但權利一插手,就又可以使其絕處逢生。趙林也被縣令請去遊玩了幾次,身為場面人,趙林并不願意與人撕破臉皮。何況輪起來,她和縣令還能通過同窗門生一類的關系扯上些淵源,固然不齒縣令的為人和做派,卻也沒有為了施黎和縣令死鬥的意願。
施黎便隻能作罷,張靈筠是怎麼死的,她已經查了個差不多。
來龍去脈其實并不算複雜,施黎隻是可悲且無力,她很想報仇,但卻似乎無能為力。
民不與官鬥,她能怎麼樣呢?
别看她現在小有錢财,若不是趙家庇護,一個縣令的小郎要弄死她,甚至比弄死張靈筠要容易得多了。
天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施黎坐在書齋二樓的小間裡不知在想些什麼,提着的毛筆滴下濃墨,染髒了桌上的宣紙。
“阿姐?”雲齊站在樓梯口叫她:“又在發呆了,到底在想什麼呢?”
施黎搖搖頭,将筆擱置又把宣紙揉成一團扔掉:“沒什麼,隻是……有些想家了。”
“想家?我們剛出來才一個多時辰吧。”
此家非彼家,施黎沒有解釋,隻是歎氣。
雲齊好像懂了,也什麼都沒說。
“對了,是淵上來了嗎?”
“是啊,”說到這個雲齊臉上不由露出微笑,“他帶來了漫畫初稿,我看了,非常好!”
“你們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嗎,又不是第一次看。”
“那可不同,這是裝訂好的樣本啊,我的也在裡面呢。阿姐,你快下來吧,大家都等着你拿主意。”
“好,這就去。”
淵上和雲齊經過大半年的訓練,已經初具創作連環畫的本事。施黎和趙家母女商量後,決定在雜刊外裡面增加連環畫連載。目前還沒發刊,隻是做出了樣品。
施黎從閣樓下來時,趙長安與淵上已經等在下面了。見兩人言笑晏晏,彼此之間有些暧昧湧動,施黎不由得驚奇。
看來不僅烈女怕纏郎,烈男也怕纏女啊。
“盼山,你快來看看!”趙長安第一個發現了施黎,臉上微紅趕緊走上來拉扯她。
“诶,别拉别拉,我大病初愈,身子可弱着呢。”
“騙誰呢,”趙長安笑道,“拿這個借口對付我快一整年來,我觀你面色紅潤氣壯如牛,已經是大好了!”
“你才氣壯如牛呢。”施黎被壓在在桌旁坐下,手裡塞了樣刊,眼睛仍舊不住在淵上和趙長安身上掃視。
“讓你看書,你看人幹嘛!”趙長安心虛的把施黎的頭偏過去,“快看看,我覺得很好,定然大賣。”
施黎翻開手裡的雜刊,連載小說這片已經逐漸壯大,新增了不少有意思的新作品。醫藥常識闆塊也越做越精,還頗受到一些養生愛好者的喜愛。其他闆塊的反響有好也有壞,半年以來根據反饋也逐漸調整至圓滿了。新增的動漫連載附在最後,首先是淵上畫的《古來萬妖譜》,内容就是白羽連曾經連載過的小說。因為寫得不錯還出了單行本,淵上一直想嘗試畫情節畫,又特别鐘愛白羽連的故事,施黎便牽線搭橋讓兩者見面詳談,最終商談成功,開始在雜刊上連載漫畫版《萬妖譜》。淵上的風格非常有特點,施黎覺得他畫這些鬼氣森森的東西非常有味道。後面則是施黎的,他選擇了一個小清新的故事,說是他小時候母親講給他聽的,漫畫的主人公是一隻狸奴,被施黎畫得憨态可掬。故事整體風格淡淡的,乍一看沒什麼滋味,仔細回想卻又意味悠長,跟後世的佛系治愈漫相似。
施黎看了覺得很是滿意,料定這期雜刊銷量肯定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