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霜一直覺得賀懷知并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此時更加深有體會了。

偏冷的池水凍得戲霜打哆嗦，還沒适應過來，賀懷知就跟着下來了，穩穩當當走到他面前來。

寬闊的肩背遮擋住他的大部分光線，僅是從視覺上就給他造成不小的沖擊和壓力。而且賀懷知很嚴肅，不苟言笑。

還沒正式開始戲霜心裡就打鼓，覺得和賀懷知學遊泳并不是件輕松的事。

果然，賀懷知簡單的演示了幾個手勢，“看明白了嗎？我會在旁邊指揮，你根據我的手勢來，直到我停下來你才可以起來。”

“其餘時候我都不可以起來嗎？”戲霜瞪大眼，“包括我憋不了氣，沒辦法呼吸了？”

“沒有我的命令不可以起來。”

“現在開始。”賀懷知做了一個下潛的手勢。

“……”戲霜莫名有種訓狗的錯覺，他看了賀懷知一眼，賀懷知臉上沒什麼表情，陰陰地盯着他，像極了一隻要進食的野獸。戲霜打了個寒顫，甩掉那一點錯覺，深吸一口氣，潛入了水中。

透過泳鏡，他看到賀懷知動了，正緩緩走過來，然而他的視線正和賀懷知的胯部齊平。賀懷知的下半身泡在水裡，跨和腿都變粗了一圈，就連裆部潛伏的猛獸也更加威猛，在波瀾起伏的水裡張狂。

戲霜沒忍住被吓到，呼吸錯亂的瞬間，一口水直接進入肺部，嗆得他咳嗽。越是咳嗽倒吸進肺不的水越多，也就越加難受。他嵌入了一個死循環，巨大的恐慌包裹住他，無助地在水裡沉浮。他掙紮着要起來。

就在他快要起身的刹那，一隻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賀懷知的聲音時隐時現：“第一次訓練失敗，耗時4秒。”

那隻手猛地将他拽起拉了。

戲霜驚魂未定，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就像小貓受到驚吓會想要躲高高，戲霜爬上了他的腰，抻着脖子大口呼吸。稍微滑下去一點，他都會驚慌失措地再次往上爬。

戲霜骨架小，很輕，挂在身上并沒什麼重量，隻是冰冷的肌膚親密相貼的感覺讓賀懷知并不好受。他不喜歡，尤其是戲霜在他身上顫抖地厲害，随時都會滑下去，這樣隻會增加他們之間親密接觸的面積。

賀懷知沉着聲音道：“下去，從頭開始。”

挂在他腰上的人一僵，賀懷知側頭望過去，那張慘白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因為咳嗽，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紅的，鼻尖上那顆小黑痣都變得妖冶了。

賀懷知還能清楚看到他嫩白臉上的絨毛和小水珠，還有靠近鬓角的肌膚上露出的雞皮疙瘩，彷徨無措，像隻受驚的小動物。

賀懷知捉摸不準他是不是真的吓到了，還是裝的。等了一會，忍無可忍後，他再次說道：“下去！”

“……”戲霜還沒從驚吓中緩過來，就被賀懷知的無情地嫌棄了，幾乎是被粗魯的拉了下來。他悄悄看了幾眼，賀懷知的胸口起伏很厲害，像是很生氣。

戲霜不可避免感到了無措和委屈，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況且他險些溺水，内心正惶惶不安，想要是身邊人的關心，哪怕是賀懷知也行。

事實上，他隻得到賀懷知一副冷冰冰的語調，皺眉不悅的樣子。讓戲霜心裡蹭蹭蹭冒出一股難言的怒火。

不安慰他就算了，還擺出這麼一副臭臉幹什麼？真嫌棄他就别來教他遊泳啊。

賀懷知，賀懷知太讨厭了！！

戲霜鼻頭發酸，又不想讓賀懷知看不起，他把頭埋進胸前。

“第二次訓練開始，至少能在水下堅持三個自然呼吸。”賀懷知昂了一下下巴，稍頓：“我的要求會很嚴格嗎？”

看似詢問的話，然而他的語氣無形中給了戲霜巨大的壓力，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被逼着學跳舞的場景，他内心發悚，又因為剛才的恐懼而感到焦慮，不自覺可憐巴巴地看着賀懷知。

賀懷知也并不是真的要他的回答，說道：“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這裡，我希望你能夠在五節課的時間内學會自己下水遊泳。你能做到嗎？”

“這節課主要學抱水換氣，當然我也會根據你的進度調整學習内容。”

賀懷知看了他一眼，别開了臉：“别這樣看着我，我建議你，與其投機取巧還不如勤加練習，學習沒有技巧。我不希望我教的學生太差勁了。”

“現在我們已經浪費了五分鐘。”

被賀懷知當中點破那點小心思，戲霜難堪不已，不在地撇開了臉：“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

“你能做到嗎？全力以赴學習，五節課内學會遊泳。”

“……能。”戲霜不是很确定。他覺的賀懷知一定很适合去某培訓機構當講師，激勵和施壓他都是手拿把掐的。

賀懷知：“我數三二一開始，你在水裡保持三秒起來，看我手勢下去。”

訓狗感更加明顯了。

戲霜不滿，卻還是乖乖道：“好的，賀老師。”

他埋頭紮進了水裡。

·

賀懷知盯着他有些發紅的鼻尖看了一會，小騙子猛地潛入水裡，跟誰賭氣似的。

賀懷知：“……”

賀懷知意識到可能是自己剛才脾氣沒收住，惹到了這位人長的好看脾氣不小的小騙子。

可事情不能全歸在他身上，全是戲霜自找的。

賀懷知承認他有時候脾氣不好，傲慢無禮，但不能說完全沒有道德。而戲霜正一次次踐踏在他的底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