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相反的是,天子顯得格外着急,甚至着急到有點太明顯的程度,已經幾番下令要他迅速解決。但裴慎将诏令高高挂起,起先還會有所回應,後面就隻當自己太忙忘了,非得天子當面問起才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就算問,裴慎也隻答難處理,讓他等着。
權力基本被瓜分,天子拿他沒什麼辦法。
坐在書房裡喝了一口熱茶,他看着下屬放置的文書,手指敲了敲桌面。
不得不說燕家的确算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對手,但裴慎很有信心穩住這一局面,就算是他們下手幹預,就算是明堂之上……
呵。
瓷杯被放置在桌面之上,茶水映着明珠之光,窗外杏花搖曳,月光如輕紗。
他站起身,準備去看看十七今天的學習成果。
人已經被帶進了自己的房間之内,屋内亮着燭火,裴慎漫不經心推開門,輕悄悄地走了進去,在繡着孔雀開屏的屏風之後看見了跪坐在地上的小美人與那隻狸花貓。
地上放了一盤糕點,已經被吃了一半了。
裴慎腳步一頓。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十七一半的側臉,這人腮幫子鼓動着,小口小口咬着糕點,地上掉了不少的碎屑。
他似乎餓了,吃得又精細又快,吃完之後還伸出舌頭舔走手上的糕點渣,像一隻小貓崽一樣用舌尖舔舐着指尖,簡單的衣裳攏住身形,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背後,顯得人格外的薄。
倒有些可憐了起來。
裴慎其實本身并不是很在意禮節的人,讓十七學學規矩隻不過是煞煞威風吓吓他,畢竟在自己這裡可沒有人把他當燕家家主的未婚妻,也沒有人會把他當心肝寶貝寵——即使他長了那麼張容易讓人争執的臉。
他也知道規矩是不好學的、繁瑣的,以這小美人自我無比的性格,不一定能在一個下午全部學會,甚至學完。
或許十七被人訓話了,在自己不再的時候被人兇過,這很好,很能讓他明白自己的處境。
于是裴慎向那邊走去。
然而就在這時——
一人一貓突然打了起來。
還剩最後三塊糕點時,十七與貓争起來了。
【我比你大,我要吃三塊。】十七說。
【那我呢??我們兩個晚上都沒吃東西,這還是我偷的。】貓撥走了盤子。
【如果沒有我望風你能偷得着嗎??而且已經分過你三塊了。】十七又把盤子扯了回來。
【小十七,不帶這樣的啊,小心我去告狀!】
【破貓,誰聽你的。】
【就算你長得好看也不能這樣說話罷?】
【這樣說話怎麼了?】
貓怒,伸出爪子直接扒拉糕點。
然而他的速度終究是略遜一籌,在碰到糕點之前,十七一把薅住他的脖子肉,對貓進行了單方面的“敲打”。
貓也不甘示弱,爪子晃悠了一下撓向他的胸口,一下把他的領口都給撓歪了,同時哈氣尖叫。
“你還敢對我叫?!”
十七也怒了。
一人一貓厮打在一起,打得有來有回,然而貓畢竟體格比不上成人,很快就落了下風。就在十七挾持住貓、打算把貓拎起來丢到窗戶外面時,一片陰影投落,同時一隻結實有力的手将他拎了起來。
“怎麼打起來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
十七:“!”
貓:“!”
突如其來的聲音将一人一貓吓了個激靈,十七松手,貓落在地上還不忘記吃東西,立馬就想去扒拉糕點,但裴慎的另一隻手已經搶先一步将糕點端了起來。
十七被他放下,啪嗒一下跪坐在地上擡起腦袋。
“你……你怎麼回來了……”
裴慎看了看盤子裡的糕點:“搶這個?”
十七:“……”
大難臨頭各自飛,貓丢下他,獨自從窗戶跳了出去。
拜拜了小十七。
房間内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裴慎感覺到了他飄忽不定的目光,哼笑一聲。
——在十七的注視下,他把剩下幾塊糕點都吃了。
十七震驚,萬萬沒想到他與貓争奪之後的結果居然是誰都沒讨到好。
他要分兩三口才能吃完的糕點就這麼一下一個的消失在了這人的嘴裡,連渣都不剩。
“你……”
“餓死鬼投胎?”偏偏裴慎随手将盤子一放,“在我的房内搶東西、打架?你學的規矩呢?”
十七想要站起身。
然而一種無法抵抗的力道将他壓制住,如千金墜頂,整個人動彈不得。
面前的男人居高臨下,渾身透露着一股極其具有壓迫性的霸道氣息,像冰原懸崖上冒頭的狼。
他低垂着眼散漫道:“跪着。”
“你以為,這裡還會有誰慣着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