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目光陰鸷掃過裴慎懷中嬌小的人,顯然來者不善:“矯揉造作。”
十七:“……”
他幾乎立馬就要發飙。
裴慎知道他的性格,連忙按住他,對着黑衣男人“啧”了一聲:“下去下去。”
黑衣男人道:“主上難得來這,剛好,我也有事要禀報。”
他不走,顯然是沒有把十七放在眼裡,因法術的加持男人并沒有看見十七的真實容貌,故而他也不覺得這人有什麼特别的……并且他熟悉裴慎,自家主上多年以來為青館勤懇無比,未嘗近過美色——他瞧不上這個矯揉造作的人。
瞧瞧那副樣子……正經人誰把手往别人胸口上放?!
不過巧合的是,十七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正經人。
“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裴慎摟着十七往外走:“今日百花節,怎麼還在忙?”
一邊摸摸十七的腦袋:“大人有大量,别管他。”
黑衣人就這麼被抛下。
兩人往外走,裴慎今日已經下定決定專心陪十七,就斷然不會再因為那些事丢下他。
他牽着十七的手,摩挲過手腕白細的肌膚,問:“想吃什麼?”
懷中人溫軟可口,至今仍可回味。
十七想了想:“吃貴的。”
雖然貓回去了,但是自己還是得過得好一點。
裴慎失笑,帶他去最貴的酒樓吃了最貴的菜,喝了千金難買的酒。站在高樓之上,十七踮着腳尖往外看去,王都一覽無餘,無論是平日還是過節,這裡好像都是一樣的繁華,高閣中遠遠能聽見悠揚的絲竹管弦聲與歌女的吟唱,纨绔們醉生夢死,王都光景如煙雲朦胧,無論白天黑夜。
樓下,商販們賣着各式各樣的鮮花與花船還有花燈,人族總是在對節日有許多期許,翹首以盼日子越過越好,這點與妖魔有很大的差别——他們隻管當下,不管來日。
十七亦是如此。
對他來說,來日之事就是空中樓閣,不如今日快活。
晚上,裴慎帶着他出去看花燈。
百花節的習俗就是民間制作各式各樣的花船花燈,街道上一片明亮,恍如白晝。裴慎問他有沒有想要的,十七看來看去,說:“我要最好看的。”
裴慎牽着他的手:“最好看的應該是花王了。”
花王是一盞由萬千花燈中挑選出來的最漂亮的燈,在評選結束之後,通常由出價高者拿走。
十七擡起腦袋掙圓了眼:“那能買給我嗎?”
裴慎摸着他的右臉:“有錢當然可以。”
于是十七便笑了,好像快樂也不過那麼簡單。
雖然長得媚氣,可他若是像這樣笑,就看上去總是像一個孩童,一個飽受寵愛、無憂無慮的孩子,天真爛漫得讓人不敢觸碰,隻怕是鏡花水月。
他太漂亮了,已經不像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人。
這樣的人,或許天生就應該享受萬千寵愛,他在愛欲中生長,也天生擁有這些東西。
在哄鬧聲與加價聲中,司傀監的首席大人成功一擲千金拿下花王,那是一盞牡丹樣式的花燈,金絲掐邊、點翠作彩,精緻豪華不同尋常,而且還很大,十七将它提在手中時覺得這東西似乎得挂在房檐上。
他舉着燈仔細的看,昏黃的燈光透過輕紗倒映在他的臉上,牡丹國色,當之無愧。
裴慎看着他好奇的樣子,說:“好看麼?”
十七轉了轉燈盞,燈影也随之變化,他玩得不亦樂乎:“确實挺好看的。”
男人牽着他的手遠離人來人往,來到一處小攤販面前,攤販見到那盞巨大的花燈,也是啧啧稱奇:“好多年沒見到這麼大的花王了,可否一問方才花了多少錢?”
裴慎比了個數字。
攤販:“白銀?”
裴慎:“黃金。”
攤販更加驚訝了:“啊!那可真是貴重!”
裴慎微笑:“他喜歡。”
攤販感歎:“這聲喜歡更是貴重無比。”
十七擡眼,裴慎摩挲着他的手背。
“不過是一點心意,我倒是還有别的想送他。”肌膚與肌膚的接觸更顯得親密無比,裴慎看向攤子上挂着的一盞紅山茶樣式的花燈,突然問:“那個多少錢?”
攤販将燈取下來給他看:“三兩銀子!就這麼一個,好多人問了,隻是都嫌貴……公子要麼?”
“要罷。”裴慎付了錢将燈拿走,他很爽快,這樣爽快的老闆是誰見了都會很喜歡的。
“送你。”他将燈遞給十七,眨了眨眼:“花王是裴慎送你的,這個是我送你的。”
十七接過,照例撥動着玩了一下,眸光裡映的是天真無邪:“有什麼區别嗎?”
“有很大的區别。”裴慎從他手中拿走牡丹花燈,這東西很重,足足有二十斤,相比之下山茶花燈簡直輕多了。
“一個是國色天香,一個是掌中丹砂、雪裡朱豔。”
他微笑:“國色天香雖能稱你,可畢竟不如丹砂朱豔合适……亦不如它得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