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昏沉下來。

幾人拿了黑色的鬥篷穿上，十七道：“我也要穿嗎？”

裴慎幫他披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的臉：“嗯。”

“感覺見不得人。”小美人嘟哝。

剛穿好，就有下屬過來：“主上，方才有傳書說今天又到了一批好貨，隻是賣家那邊還有些不肯松口，想多要幾分利。”

裴慎擡起眼看他：“人在哪？”

“人剛好也在那。”

他颔首：“那便順帶解決了。”

趁着夜色，幾人朝着一個地方走去，十七不知道他們要去哪，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他遙遙望去，附近幾乎看不見一點火光——隻餘幾人手中提着的燈。

這好像是另外一個王都，僻靜、深沉、神秘，沒有歌舞升平，也沒有繁華與喧嚣。

“來之前我看過了。”裴慎道：“這次的名單上有許多玉石，等會帶你去看，若有你喜歡的就拿走，回去請個工匠，想要什麼打什麼。”

十七撓了撓他的手心：“怎麼司傀監的首席私底下還做生意啊。”

裴慎被他撓的手心發癢，哼笑一聲：“不做生意，拿來的錢養你？”

十七擡頭，隐藏在漆黑的鬥篷之下的面容帶上了似笑非笑。

果然。

一切都如他與貓所想的那樣。

他勾起唇角：“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還是要給你一個面子。”

後方，松餘目光陰沉盯着十七，黑色的布料隻能掩蓋纖細的身姿，但他嘀嘀咕咕和身邊人說話的樣子卻無法忽略。

狐媚子。

公狐媚子。

該死的狐媚子。

走過一段距離，又穿過幾家庭院，終于到了地方。

一個寬闊空蕩的庭院裡亮着燈，四周的圍牆足有兩三個人那麼高，庭院中站立着一些說話的人，裴慎随便掃了他們一樣，十七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一人看過來——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留了一把胡須，身着玄色衣袍。

見到裴慎看過來，男人颔首微笑，看上去很和氣。

裴慎低頭：“我先帶你去庫房那邊。”

十七點點頭。

踩在石闆路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十七突然問：“等一下你要去談生意？”

裴慎“嗯”了一聲：“剛剛那個是終南道來的一個商人，販賣香料還有一些……”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怎麼表達比較好：“……藥材。”

“看來不是一般的藥材。”

裴慎短促的笑了一聲：“一些特别能賺錢的藥材。”

庫房就在前面，那邊有好幾個人看守，裴慎将他放在那裡，也不怕他會出什麼意外。

“這種看上去和氣的人有時候也很難對付。”十七道：“祝你順利。”

“嗯。”

他把十七送到門口，吩咐人跟着他，想要什麼就幫他拿着，然後道：“這邊的東西都是已經買下了的，随便拿，我先走了。”

“回頭再見。”十七倚着門笑眯眯道。

目送男人遠離後，他慢悠悠來到庫房，鑽進去挑選着。

這裡有些還是原石，有些已經是切割好的了，十七環視一周，挑了些漂漂亮亮的叫人幫忙拿着，然後就開始四處看了看。

邊看還邊和人搭話。

“這裡真多東西，會放多久？”

“明天就會搬走了。”

“啊，好快，看來我隻能挑一天。”

“若是想要，憑大人的意思，您留意着的後面也可以給您送過來。”

“多麻煩啊。”

“……”

……

看守的人也是一身黑衣，卻并未蒙面，想來也對，青館也并非見不得人的勢力——隻有來這裡的裴慎與自己才是。

他很老實，基本上隻有十七問一句才答一句，大概是就算認不得自己也認得裴慎，他們對自己要格外客氣。

十七勾着唇角，漫不經心挑選着石頭。

四周靜了靜，隻餘下自己挑選的聲音。

腳步無聲靠近。

“我有一隻狸花貓。”十七說：“很肥，很壯……我想挑塊石頭給他做個項圈，便宜的就好，你覺得哪個适合他？”

他拿起一塊綠中帶白的與一塊暖白色的放在一起做對比，轉過身去。

突然，他的動作一頓。

有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後，正冷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