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就算有人真的死在他的面前,他也隻會翹着腳鼓掌,笑成天真明媚的花,說一句死得好。
隻要他開心。
松餘的唇微微蠕動着,似乎想說話,可是卻茫然無比,不知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十七瞥見門口有人影晃動,緊接着有人出現:“十七。”
他立馬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推開面前拿着刀的男人,男人踉跄幾步,将他的身影露出來。
十七張開手臂:“裴慎。”
他在讨要一個擁抱。
裴慎邁着步子走了過來,很輕松将他抱起,親了親他,又将面巾牽了回去:“怎麼了?”
十七看見他的表情很輕松愉悅,似乎是一切順利。
他偏頭,看向盯着自己的松餘,對視之時,又露出了那種邪惡的,恃寵而驕的表情。
他對裴慎說:“你的下屬受傷了。”
裴慎“嗯”了一聲。
十七又嘟囔說:“我砸的,我選了好久的石頭,想要給你和我打首飾,沾了血,現在都被他毀了……”
裴慎皺了皺眉。
十七笑了笑:“所以,罰他罷?罰他罰他。”
裴慎牽起他的手,目光毫無波瀾看向松餘。
松餘下意識退後幾步:“主上……”
十七勾着唇窩在他懷裡,那種幸災樂禍以及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簡直要看得人牙癢癢,他記仇,松餘罵了他,他就一定要讓這人受到教訓。
而且,裴慎對他的表現并沒有很不意外,他也許已經看了一會兒了,隻是并不露面。
神出鬼沒的男人。
“……罰他。”裴慎的目光冷了點:“當然要罰。”
從松餘拔刀之後的全部他都盡收眼中,有好幾次都險些忍不住出手,但裴慎聽見了十七說的那句話。
——他在借着自己的威勢打壓欺負他的人,這很好。
裴慎的心中有一種微妙的滿足感。
雖然不算善良,但十七也不是無緣無故就會傷害别人的人,更何況他與松餘的第一次見面,就被對方的刀吓得躲進了自己的懷裡,像一隻柔軟的小兔子。
他低聲道:“自己去領罰,不用我教罷?”
松餘的心冷了下來:“……是。”
一切好似鬼使神差,松餘現在已經全然回神,走出院子之前,他最後回望了一眼。
裴慎正在撿起地上的石頭,十七站在他的身邊,悄悄摘下了面巾,對着自己擡了擡下巴,露出一個秾麗的笑。
他好像在笑自己愚蠢,好像在詛咒自己去死……又好像,帶着無聲的甜香味,輕輕說着再見。
這小美人簡直不像是活人,而像是伏在白豔豔骷髅骨上抹胭脂的鬼魅,甜香味如鮮花腐敗後從魂魄中散發出來的一樣,甜得人如墜夢境,從此不可返回。
一瞬間,松餘渾身抖了抖,心中莫名升起一種詭異的懷疑。
他帶着殺意狠狠瞪了十七一眼。
小美人立馬收起笑,好像被吓到了一樣退後幾步——但比起害怕,這更像是挑釁。
……真是,演得一手的好戲啊。松餘冷笑着擦去額頭上滴落的血,走出了庭院。
裴慎注意到了十七的動作:“怎麼了?”
十七将手背在身後:“你的屬下真壞。”
他這樣說話的時候既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嬌,就如同方才說着“罰他罰他”一樣,想讓人撐腰出氣。
裴慎将石頭全部撿起來,笑了一聲,慢慢道:“他幹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還要用石頭砸人。”
十七把方才的事都說了出來,他不會替松餘隐瞞任何事,隻會将事情都往對自己好的方面說:“……就是這樣,他罵我。”
裴慎點點頭:“确實很讨厭。”
十七又問:“你怎麼罰他?”
裴慎想了想:“他大概會被打一頓……回去翻翻規矩,有些記不清了。”
十七“哦”了一聲,知道這人說不動還要回去添幾筆:“其實也沒必要因為我罰他太重。”
男人垂着眼看他,似笑非笑:“怎麼突然大方起來了?”
“畢竟,我才剛來沒多久,他肯定陪了你很多年。”十七坐在一邊,托着腮道:“如果他說了你的壞話……對你也不好罷?”
裴慎道:“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可是,我想為你好,不可以嗎?”
月光如水傾瀉,夜色下,十七的容貌帶上了晦暗與朦胧,卻莫名柔和單純。
他睜圓了眼,微微歪着腦袋:“我打過他就是報複,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得為了長遠着想,對罷?”
“你和我一起的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