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邪的告訴了裴慎怎麼辦?
十七知道他要說什麼,摘下幂籬随手一丢漫不經心道:“賭一把,這人心裡很别扭,不一定會告訴他的,而且,他說不定……”
說到這裡,他突然眯着眼睛笑了:“也舍不得我死呢。”
貓瞥了他一眼,踩了踩腳下的地毯:“處處留情是有風險的。”
“我可什麼都沒說。”十七托腮:“我也沒讓誰喜歡我,是他們自己非要這樣,要說煩惱,也該是我最煩罷?可惜我是一個心軟又善良的人。”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如果下次還有機會遇見他,還是想辦法殺了罷。”這件事不能告訴裴慎,隻能自己解決。
他抱起貓,那張漂亮的臉近在眼前,帶着淺淺的、溫情的笑:“……你會站在我這邊的,對罷?我知道的,就是那天忘記将這件事告訴你了嘛,走來走去我也很累啊。”
貓伸出爪子,挨到了他的臉,他的眼睛裡全是對面人的面孔,秾麗、清純……世界上所有用來誇人的話都值得用在這張臉上。
他聽見十七又說:“你看罷?我長成這副樣子,天生就是要遇到這樣的事。”
十七揉了揉他的腦袋:“以後我還要帶着你跑……等到一切都結束後,我們還是找個時間回白帝山罷?”
貓伏在他懷裡,卻突然悶聲悶氣喚他。
“小蝴蝶。”他換了個稱呼,卻欲語還休:“……有些事你要記得,不能做。”
“要不然會後悔的。”
“嗯?我?什麼事?”
“我不能說。”貓看向頭頂:“說了這裡就沒了,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十七不說話了。
空氣靜止了下來,十七似乎是在想着怎麼回他,想了半天終于道:“打什麼啞謎……和你有關嗎?還是誰?”
“和我沒關系。我們命裡沒什麼……緣分。”貓說:“和你的珠子有關系,還有你。”
十七又不說話了。
他這回想了很久,明白貓說的東西有關于他的記憶與法力,這是不能馬虎的事,可比起這個,潛意識裡他覺得還有什麼要更加重要。
他緩緩說:“你認識我。”
有形為人妖魔,無形為鬼,四域八道之下,人有人相,妖有妖相,魔有魔相,鬼有鬼相,四相各有區别。而衆生中,妖魔又可以通過修煉獲得人相,人死得鬼相,兩相齊身已是了不得了……但十七是介于妖與鬼之間的邪祟,天生有三種相,并可在此切換。
在很久很久以前,十七待在白帝山裡,從來不見外面那些醜陋的邪祟,他喜歡待在山野間,化作原形,停在藤蔓之上,隻是後來就不這樣了。
十七記得在後來之前,他的記憶裡沒有貓,也沒有貔貅。
他的原形是鬼母澤凄凄腐草下孵化的蝶,蝶翼是鬼母澤的異火,骨骼是異火中死去的妖魔殘骸所鑄——他自己都要忘記這件事了。
貓說:“我不能說了。”
他縮了縮頭,貓是很膽小的貓,很害怕說了不該說的東西招惹到天道,然後被雷劈。
“……不說就不說。”十七嘟哝了一句,托着臉說,“我就什麼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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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好像也沒什麼特别的。
要入夏了。
開到荼蘼花事了,如今荼蘼也基本謝去,天氣暖和不少,裴慎和天子的僵持終于得到了緩和,這次是天子率先低了頭,事情結束,兩方好像又回到了那種互相依靠的感覺——但十七知道,他們不可能再回去了。
雖然不知裴慎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過總的來說,這一把是他赢了,隻是天子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一日,裴慎帶了份請帖回來。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侍女接過他脫下的外衫,為他倒水,十七聽見聲音從外面緩緩走了過來,抱着貓倚在門口。
他的長發傾瀉于肩頭,身上換了薄衫,裴慎很快就注意到了他:“過來。”
十七抱着貓過去了。
他率先看見被裴慎放在桌上的請帖。
紅色的外皮包了綢緞,很是精緻,上面寫了幾個字,十七都認得。
——這是一份喜帖。
他摟着貓,有些好奇喜帖的内容,裴慎看出他的好奇,讓侍女先下去,而後問:“要看看嗎?”
十七也沒有很着急:“哪家的?”
“燕家。”裴慎道:“你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