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門闆隔絕了打鬧聲,卡卡西才發現小櫻握杵的手在抖。女孩低頭攪動藥汁的側臉映着爐火,眼下泛着青黑,顯然徹夜未眠。
卡卡西的目光從春野櫻眼下的青黑掠過,喉結動了動,最終把“其實不用守夜”咽了回去。他試着轉動眼球,刺痛感順着神經竄上太陽穴,他暗自松了口氣——還能感知疼痛,說明神經沒廢,他的這具身體比他想象得更頑強。
活得比自己想象的要長;
活得比不該死的人要強;
活得比熟悉的人更頑強。
真不知道應不應該慶幸。
“您終于醒了。”春野櫻的嗓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音,很快被驚喜覆蓋,紗布在銅盆裡攪出漣漪,“我們真怕您一覺睡過去了……”
最後半句輕得像歎息。
她背對着他擰幹繃帶,肩胛骨在粗布衣下突起尖尖的弧度,像隻強撐着的幼鳥。
卡卡西借她攙扶的力道靠上土牆,後腦勺殘留着鳴人摔他時磕出的包。春野櫻沾着藥膏的手指突然撫上寫輪眼,他條件反射偏頭躲開,“不用管,它自己會好的。”
“胡說八道!”春野櫻将他臉扳回來,棉簽重重按在眼睑,“一下子好的那是神仙,跟您有什麼關系!”
藥膏滲入眼眶的涼意讓他睫毛顫動,春野櫻正告:“它在消耗您,如果一直供養着這隻眼睛,未來的某一場戰鬥,會被它耗死的。”
這件事,您知道嗎?春野櫻吞吞吐吐,想問而不敢問。
“我知道。”卡卡西打斷她,聲音比繃帶還幹澀。
……
屋子裡陷入了沉默,上完藥之後,春野櫻有些尴尬地扣動着腰間忍具包,這種草藥對寫輪眼有效,但是得敷完之後十五分鐘内清洗幹淨,她還走不了,眼睛瞟着門口坐立難安。
藥膏的清苦味在屋内漫開,春野櫻機械地擰着紗布,水珠“滴答滴答”墜入銅盆,聲音像在倒計時。卡卡西眼周的灼痛奇迹般消退,常年蒙在視野上的血霧竟淡了幾分。
“這藥……”他屈指敲了敲敷藥的繃帶,“哪裡來的?”
他的左眼是萬花筒形态,這藥居然也有效,倒是難得。
春野櫻收拾着醫療繃帶在水盆裡清洗,“我自己做的,實驗過後感覺對你們這種眼睛很有用,蒼術炮制好了,加上決明子還有菊花,目前用過的都說好,您要是也覺得不錯,回村我就申請生産,到時候立足木葉,面向全村,走出火之國,生财有道不是夢。”
卡卡西敏銳抓住字眼,“實驗?你從哪裡實驗的?”
能适配萬花筒的配方,需要至少三個實驗體,整個木葉除了他,還有那三個人有萬花筒寫輪眼?
沒人說話,春野櫻提着心,好在自己背對着卡卡西老師,要不神色變化讓他看見了,那可真是要完蛋。
想着,心一橫,她索性轉過頭來。
“反正對您有用就行。”所以,求求了,别問了,再問底兒都要讓你扒出來了。
察覺到春野櫻呼吸都要停住了,卡卡西垂下眼睛,話頭一轉,“不過也不是沒有,止水似乎就很厲害。”
春野櫻深呼吸,差點被他送走,擦了擦頭頂的汗,趕忙應付。“是啊,是啊,水哥也讓我實驗了呢。”
“除了止水,鼬好像……”
“黃鼠狼啊,放心,達茲納先生家幹淨得很,沒有這種小動物。”春野櫻尴尬地笑出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濕漉漉的紗布搭在盆沿滴水。卡卡西幾乎能聽見她腦内飛速編造借口的嗡鳴聲。
“是嗎?”卡卡西突然話鋒一轉,“白天見到再不斬時,你反應很特别。”他語帶笃定,“你認識他?”
春野櫻差點咬到舌頭:“哪、哪有!就是聽朋友提起過這個叛忍……”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在卡卡西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幾乎要落荒而逃。太可怕了,她再也不問老師眼睛的事兒了,可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影分身跑出了木葉,參與到霧隐村動亂裡。
春野櫻絞盡腦汁圓上自己的漏洞,“您知道的,總有些人手裡有這夥叛忍的情報,詳實得緊,我也沒認出來,眼熟,眼熟而已。”
“又能試藥,又能提供情報,”卡卡西眼藏笑意,“那你朋友還挺多哈。”
春野櫻避開他的視線,慌忙起身,“達茲納先生似乎做好飯了,我這就去拿晚飯!”話音剛落,她幾乎是跳起來往門口沖。
“櫻。”卡卡西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叛忍的世界沒有回頭路。”他頓了頓,“别讓自己陷進去。”
春野櫻僵在門口,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屋外的海風卷着潮濕的鹹味撲面而來,她深吸一口氣,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
叛忍,什麼叛忍,話題到底是從哪裡走向不對的?卡卡西老師也太敏銳了吧,這難道就是精英上忍的實力?
恐怖如斯,不過……叛忍的世界沒有回頭路?
會不會太誇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