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年輕的男孩子真的被我忽悠得把外套鋪在水坑,供我踩踏過去,我反而不着急了。我說:“素食,清真,無麸質和去乳糖…這些特殊餐食準備了嗎?”
有錢有勢者要怎麼假扮?
第一是從不需要排隊,第二是隻吃天然有機食物,第三是喜歡考考你,最終指點一下迷津。
男孩說不出話,可能從素食之後就沒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吐出一口煙:“今天晚上是什麼日子,你知道要來哪些重要的人嗎,怎麼這點小事都辦不妥?”
我們這一頭的騷動終于引來了上面的關注,一個貌似是分隊長的人物走來,年齡居然還要小,不會超過十五歲的樣子。他有一雙武器的眼睛,鬓角的頭發呈現霜白色。我還來不及以理服人,他的異能像暗影一樣展開,勒得那個被我搭話的少年喘不過氣,幾乎半跪在地上。
“在下想問,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時他才開口,少年嗓音裡特有的陰柔被他後天的狠戾沖淡得幾乎沒有存在感。
原來他也很擅長以理服人。
我笑起來。
他仿佛第一回注意到我:“你是誰?”
這無疑是一個要命的問題,不是漂亮的措辭或虛假的上位者的傲慢能搪塞過去的。
我伸出手。
我的手上戴着一枚圖章戒,尺寸是為男士無名指設計的,對我來說太大了隻好戴在了大拇指。黑曜石的材質暗啞到幾乎反射不出光,也幾乎沒雕琢的痕迹。從石料上整塊扒下來,十分粗犷地圈住我的指骨,像某種占有欲的聲明。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睜大,連置身事外的織田也跑來湊熱鬧。
“您是?”
我心道我誰也不是。
還在琢磨,到底是冒認某位高層的情人好,還是幹脆冒認高層好。前者缺乏辨識度,更換起來像流水一樣,便于事後脫身;後者更有話語權,而且五大幹部有六個不是很合理嗎,讓我當神秘的第六人怎麼了。
少年看了一眼織田作,跟剛才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所以忽視我不同,他這一眼十足的輕蔑,好似看爛泥扶不上牆。他問:“這是太宰先生的意思嗎?”
織田從鼻音裡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
這兩個人怎麼跳過我交流起來了。
少年讓出擋住入口的路,點頭道:
“想不到太宰先生把首領的戒指都偷來取悅您了,他一定很重視。這樣一來沒有您去不了的地方,隻是萬務小心,這裡畢竟不是我們的主場,是A幹部的地盤。有織田保護您,在下也能稍作安心。我在外圍警戒,有事您吩咐。”
上船後織田作告訴我少年名叫芥川,是另一位幹部太宰的部下,考慮到A的宴會需要的人手衆多,應該是被随機借調來的。
每位幹部手底下的人都有辨識的标志,例如A是刻字的領帶夾和項圈(好變态),紅葉幹部是袖口一朵小小的楓葉,或者幹脆是和服。中原幹部沒什麼架子,部下一般都穿得很時尚,我問這位中原幹部私底下難道兼職rapper嗎?
至于太宰,他對手下的着裝根本毫無要求,繃帶是芥川君自發裹上的。因為經常受傷,倒是十分實用。
上船後,織田對我的第一句點評是:“你剛才好兇。”
我:“……”
子彈和骨折沒吓跑你,騙一個男孩用外套給我墊腳就吓到你了?
織田作說不是,隻是感覺不太像你了。說話時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為了掩蓋紫青色的手指印,我塗上大量的隔離,看來還是有點沒遮住。他下颌被我刮傷的地方結了痂,然而在幾乎對稱的地方出現了一道新鮮的口子。我的不少女性朋友都表示,女性天生的體能不足完全可以靠不擇手段彌補。我問:
“你又跟女人打架了嗎?”
“完全是無妄之災,”織田作說,“我告訴她,給她買的頭繩被一個壞女人搶走了,她反問你為什麼不能搶回來,哭得稀裡嘩啦也不耽誤抓傷我。”
我心虛地轉移話題:“你聽懂芥川君在說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