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段日子過得很快也很模糊,生活就是這樣,如果沒有刺激,例如死亡,例如大婆打小三(沒有暗示任何男嘉賓的意思),就是會缺乏記憶點,意識到的時候就從指縫之間溜走了。
我之前申請了好幾所大學,開始備考,準備文書,參加語言和學術水平測試,總不能一輩子都是高中學曆吧,女高中生也不是這個當法的。橫濱一時之間風平浪靜,最大的新聞是兩男子半夜在船上鬼鬼祟祟,被水警發現,結果是釣魚佬,原本水警還在糾結要不要和惡勢力同歸于盡。
事态如果總體上平和,細節上的發展不盡如人意,其實沒什麼好抱怨的。就像我本來要在[書]上穩操勝券地寫,I am victor. 不戰而屈人之兵,寫進橫濱地方志裡,負責記錄的異能課公務員都得寫下:某年某月,某東方大國的神秘女子替他們省下了很多收屍的麻煩,今天又是世界和平的一天。
可是我沒有寫下去,反而有些意興闌珊。原本以為的湯姆對我的心服口服,在這之後它卻沉默了,聽不見它聒噪的聲音,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我的記憶宮殿除了頻繁串門的六道骸,有天多出了不請自來的女賓一位。
她開口便是一句冷嘲熱諷:“你真的很矯情,赢了森先生還不滿足,要不要橫濱市長也讓給你當?”
說第二句前她打量我井井有條的記憶宮殿:“你家很漂亮,能搬出去讓我住嗎?”
我:“?”
哪裡來的臭妹妹,我找了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把她塞進去吃灰。關上門前她向我投來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握着自己被扭痛的手腕:“你竟然敢關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
就是天神來了也沒有用,宮殿隻能有一位主人。
等待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同時,我在一家深夜食堂兼職。還記得我第一次和晶子亂步吃飯,遇到的臨時頂班的酒保嗎,他其實是附近一家小餐館的master。營業時間從晚上12點到早上6點。
Master最近入贅了,妻子是高級日料亭的當家,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精力不濟,要分配給家庭和妻子的店。他貼出招聘告示,被我瞧見走進了他的店。一個星期有兩天我負責開業,起初我有些躊躇,害怕做不出備受食客追捧的亞撒西味道。master把一本20年前暢銷的家庭主婦食譜和一罐白味增放到我的面前,說你就放心大膽地經營吧,大不了倒閉了我就吃軟飯。
Master的左眼有條刀疤,從眉毛上方直直劈到眼睑底下,破壞了整張臉的平和。疤痕淡化很多了,想來沒有十年以上的時間修複不到這種程度,萬幸的是眼球完好無損。
我忍不住地誇獎,說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個深藏不露的強者。
在我的影響下這家狹小的食店多出了一些裝潢,例如我在[酒水僅限三杯]的木牌邊挂了一幅毛筆字:[弱者才早睡,誰是弱者誰早睡]
我頂班的兩天裡,能下單的隻有我會做的家庭料理,除非客人能等我當場現學,法式蝸牛神戶小龍蝦一律别想了。
不許罵架,暗殺,摔碗,或者把鼻屎拌進讨厭的人的飯(因為是我用心做的飯菜)為此,我曾經被迫三次在門口張貼“太宰治與狗不得入内”的紙條,他和中也但凡遇見就吵得厲害,最終都因為太宰撒嬌不了了之。
這注定是一個忙碌的夜晚。
十一點我開始備餐,熟練地處理食材,擦拭桌椅。在我準備開張的階段,太宰治無比捧場地就蹲在了門口,撫摸一隻乖巧的橘貓。嘴上說着好乖哦咪咪,被它咬了一口,太宰收回手冷笑着改口:該死的畜生,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夜之橫濱的支配者。
貓嬌貴非常,甩着尾巴,懶得看他一眼
我問:“你今天晚上不是值班嗎,福澤社長不會有意見?”
你沒有看錯,太宰治跳槽去了武裝偵探社。
三個月前我弄到的武偵offer,織田作以他的簽名僞造為由拒絕了。同一時間,太宰因為吃裡扒外被森鷗外辭退。一開始他高興得不行,說這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入贅豪門當上門女婿了。時間一長他免不了覺得無聊,幾番折騰下最終進了偵探社,并且通過了入社測試。
這小子如今連裝束都變了,怎麼回事,變裝不是我這個官方指定唯一瑪麗蘇女主的特權嗎(?)。
沙色的風衣,茶褐色清亮的眼睛,鑲嵌寶石的波洛領結。
太宰一副有氣無力的姿态:“請給我來一杯螺絲起子,一聽蟹肉罐頭。”
我說我沒有調酒證,不小心毒死你我不負責哦。
太宰忸怩地說這才晚上11點呢,怎麼就獎勵他了。像這樣讓人臉紅的話咱們回家說行不行?
我:“……?”
此人一杯酒一個貓罐頭能自娛自樂一整晚,雖然每次點單的錢不多,但永不結賬。要麼拖到偵探社員來店裡吃東西時,拜托對方看外套,他本人溜之大吉;要麼慫恿我把賬賴到前同事中也的頭上,因此你能怪中也見他一次就打一次嗎。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甯可作為我的業績壞賬的一部分。中也聽說以後還是會忍氣吞聲給出近一倍的小費,不想讓我吃虧。(所以太宰還是相當于賴賬成功了)
有時候,尤其當他沒喝酒也撒酒瘋,敲着竹筷唱難聽童歌的時候,我考慮過給他吃過期的蟹肉罐頭,換來幾天到一輩子不等的清靜。皆因為人性未泯而放棄(其實是怕他吃了毒物後愈發瘋狂地愛上我)。我隻好在剁餃子餡兒的時候生悶氣,把肉餡兒想象成太宰。
“诶呀,”他看着端上來的鐵闆豬肉玉米餃子說,“連餃子都吃上了,你和織田作還沒和好嗎?”
我和織田作三個月沒說過話了。
那天,在首領辦公廳他對森鷗外平靜地說:“本來是來辭職的,現在還想再考慮一下。”分明就是和我唱反調不服從調劑(?)嘛。
這樣一來也不失為一種三刻構想:港-黑的織田作,武偵的太宰治,異能科的安吾。
“我和織田作離婚,你跟誰?”我臭着臉問太宰。
他看起來比鐵闆上的餃子還急得冒煙:“不太好吧,我的定位不是小三嗎?先說好,我是一個有尊嚴的男人,絕不接受這個家裡有任何睡主卧的意大利男人,原産地在日本的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