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搖頭,隻道:“我亦不知曉,看來得在此處潛伏一段時日。”
“那我們……”
“欸!你們兩個過來搭把手”,一個婆子突然喊住了兩人。陸柍遲疑片刻,停下了腳步:“媽媽可是有事情吩咐?”
婆子扶着一個病弱的姑娘,許是因姑娘身弱無力,整個身子都靠在婆子身上,婆子十分吃力:“诶呦,重死老娘了,你們兩個幫我把她扶到那個房間去。”
陸柍同阿芙眼神交流後放下手中的盆,接過婆子身上的姑娘:“是,媽媽。”
婆子的手指向一扇刻有牡丹花紋的木門,方才陸柍一路走來,發現每扇門前都有相似的花紋,直到婆子對着幾人的背影喊了一句:“牡丹,記得一個時辰後去吟風閣。”
陸柍才明白,這裡房門上的花對應的是住在裡頭姑娘的名字。
阿芙扶着牡丹在床上坐下,低聲歎息道:“這是用了多少碧錢,才會這般無力。”
“碧錢?”
“一味□□,同山葉混合可治咳嗽。”
陸柍點點頭,床上的人迷迷糊糊,似有醒來的意向,兩人不再言語,放輕腳步退了出去。
二人本想混迹在人群中幹活,誰知,方一轉身,巡邏經過牡丹廂房的鬼影子便拎住陸柍的衣領:“我怎麼沒見過你們兩個?”
陸柍和阿芙兩人頓時屏住呼吸,陸柍先開口:“大人,我們剛來不久,又忙于活計,時長走路低頭,您不認得我們實屬正常,但是我們可見過您好多回了。每次見到大人,婢子就覺得您的背影高大宏偉……”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鬼影子将視線轉移到開門的人身上,不等他問話,牡丹便講到:“她們兩個是我房内的丫鬟,剛來不久,我方才頭疼,便譴兩人去打些熱水,若是沖撞大人了,牡丹這便同您賠個不是。”
牡丹盈盈一拜,再羞澀笑笑,鬼影子心底的狐疑便消散不見:“是我記性不好,牡丹姑娘若是不舒服就去歇着吧。”
話畢,鬼影子離去,牡丹将二人又帶回房内。
牡丹背對着兩人,淡淡道:“你二人身上穿的是我婢女的衣裳。我先前的婢女現在何處?”
阿芙見對方已看破,開門見山道:“她們沒有性命之憂,隻是暫時昏迷,姑娘方才為何要對鬼影子說謊,救我們?”
牡丹扶頭倚靠在床頭,對上阿芙的眼睛:“我方才聽見你二人對話,你可是會醫術?”
牡丹的睫毛長長的,眨眼時睫毛撲簌,顯得溫婉靈動,配上她溫和嗓音,更是親切。阿芙點頭,也許牡丹姑娘也是他們要救的人:“姑娘身子不舒服?”
“是,我身子傷痕累累,你若是懂醫術,幫我上藥應當不那麼疼。”
陸柍接過話:“此處可有熱水?我去取來。”
——
東柳巷。
因着房屋倒塌,徐季安在禮部廂房住了十日,好不容易修葺完畢,搬回東柳巷住,宮裡卻來人了。
彼時徐季安在門前同梁書煙講話:“梁姑娘,你無需擔憂,陸姑娘已在回途,她在信中提起你,希望你保重身子。”
陸柍離開得突然,隻好騙梁書煙說自己的一個遠方親戚病逝,要去陽陵吊唁故人。陽陵不遠,可是如今快半月,陸柍還未回來,梁書煙不免擔憂,便在門口攔下了徐季安。
她低着頭,輕咳兩聲:“多謝徐大人告知,如此我便安心了。”
“巷子風大,姑娘快些進去吧。”
阿九扶着梁書煙進了院子,隻剩徐季安站在巷子中間,今日風極大,吹得徐季安的衣袖飛揚,他轉身看向巷口,那裡站了一隊人,為首的皇帝身旁的大太監,龐德中。
“徐大人,您可是将所有事情交待妥當,可以跟雜家走了?”龐德中見人過來,詢問道。
徐季安默聲點頭,龐德中身後的侍衛便為他帶上手铐,手铐極重,壓得徐季安的手舉不起,步子也頗為沉重。
他想過有這一天的,甚至這一天來得比想象中要晚一些。他殺了浮沉堂六個羅刹,徹底同齊王撕破臉皮,齊王怎麼可能放過他?齊王知曉不能直接殺了他,便從太子冠禮禮服下手,讓他失職,堕入牢房。
昨日織衣局的大火曆曆在目,他從禮部趕到織衣局的時候,殿宇已經被大火吞滅,無數宮人提着木桶救火,直到天黑,大火才被熄滅,這場火不僅将冠禮禮服燒毀,還将幾位老工匠給活活燒死。
有人死了,徐季安私下準備的禮服便是再精美,再還原,都是無用的。皇帝已經下令,将他收押刑部獄,來年春季問斬。
他深深吸了口氣,還好是來年,應當能見到齊王的下場。他最後停了腳步,對身後的人道:“竹影,别跟着了,回去吧。”
竹影忍住淚水,轉過身去,他的手裡有幾袋銀子,大人散去最後的資産,讓他将這些錢送到老工匠的親人手中。
分明是齊王的錯,為何到最後都是大人擔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