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松對機關之道頗有研究,這機關隻能從外頭進,不可從裡頭出,若是想出去,需得找到暗門的凹凸處,借以拉下暗門。他瞧了許久,仍不見缺口,便用了随身攜帶的小刀,一點一點撬。
出來時已是黃昏,那夜,沈臨松和徐季安都沒回住所,而是去了太子蕭雲璟處。
太子知曉此事,當即決定調查,同徐季安、沈臨松、蘭阙、禾稷、李雲回五人共謀此事。
蕭雲祁問道:“所以,貞賢太子是因調查鬼魅城販鹽之事而被人盯上?”
徐季安繼續:“不全是,太子殿下深入調查後發現,鬼魅城的六大閣樓皆有問題:浮沉堂,殺手地界,殘害京官,私藏罪犯;鶴立居,活人制物,人血入藥,人皮為鼓,人骨為笛;禅心閣,歪門邪教,蠱惑人心,以達利益;月練亭,販賣毒藥,活人試毒;松風閣,私販官鹽,擾亂市場,賦稅倍增,民不聊生;攬月樓,□□交易,流轉财寶”
“這……”蕭雲祁目瞪口呆,他雖是知曉鬼魅城不簡單,但卻未曾想過會如此殘酷:“這些都是齊王做的?”
徐季安搖頭:“齊王一人不至如此,鬼魅城中權勢複雜,京城半數官員參與其中,餘下的清流之輩,除去自願告退的,剩下的皆被浮沉堂的人盯着,一旦妄動,便會落得身死的下場。”
蕭雲祁心情複雜:“你是說,半數官員?”
徐季安點頭:“是,鬼魅城建于高祖皇帝初期,原為高祖征戰四方時使用,而後國立安康,鬼魅城逐漸被棄,卻被有心官員用以不義之事,幾經帝位更替,成了如今的鬼魅城。永嘉二十年秋冬,太子殿下多次将鬼魅城之事上達陛下,但因鬼魅城納稅衆多,充盈國庫,且牽扯多方勢力,陛下不願打破表面平靜,竟裝作不知。”
“随後,大臣挑撥離間,陛下怕太子殿下功高蓋主,竟然……”,徐季安的心一陣一陣地疼:“竟然默許齊王對太子暗中下毒……”
“殿下方才問我,為何要将鬼魅城一把火燒盡,這便是我的答案。鬼魅城一日在,大乾便一日不得安甯,我已盡力将鬼魅城中的無辜之人排除事外,餘下的人随着火海消逝,若是有冤魂找我索命,我也全然受着。”
徐季安跪地行禮:“下官自知此事對殿下損毀頗多,若是殿下願給下官機會,下官定會助殿下成為新的君主。”
蕭雲祁心中堵塞,隻得歎氣:“我大概知道了,一人受着很苦的,你起來吧。”
他突然擡頭,看向徐季安:“那日你将我引至皇宮,齊王卻在鬼魅城,數十位官員恰好在金樽樓,是你設計的?”
徐季安淡淡道:“齊王對我恨之入骨,知曉我從刑部獄脫身,必是在四處尋我,我讓人同攬月樓的姑娘交涉,特意透露了消息,人多眼雜處,口舌衆多,齊王便順着我的陷阱尋來了。至于官員,這更簡單,我借着姚大人的名頭下了幾個庚帖,便将一群人聚在一處。”
蕭雲祁不由得鼓掌:“徐季安,你真是……狡猾,我就說,你早就算好了,要将我的樓給毀了,原來你竟是要借我的樓台将這些官員壓死!”
徐季安:“還望殿下恕罪,下官亦不願毀樓,隻是天災最是擋不住,那些死去的官員家人不好繼續追查。”
蕭雲祁還有疑惑:“我雖幫你照看西域使團進京,可你又是如何将他們帶入攬月樓的呢?據我所知,蕭雲明行事謹慎,西域使團販賣商品隻可在鬼魅城主街上,根本進不到霧區。”
徐季安将懷中的令牌取出:“此為攬月樓令牌,在一個喚作洪叔的人身上取的。狄珞供于月練庭,攬月樓隻少量供貨,而這少量的貨運便由這位洪叔負責,我派人劫了他的貨隊,換成自己人,拿着令牌進來。餘下的人,則是潛藏在鬼魅城外,散布在鬼魅城主街,等待時機。”
“竟如此,你的人那麼厲害,為何今日還要我去将陸柍等人帶來?”蕭雲祁摸摸下巴:“你又有什麼詭計?”
徐季安淡笑,眼睛亮亮的:“殿下,可能您要再損失一些東西了。”
蕭雲祁便将地上的劍撿起來,直言:“有屁快放!若是我不滿意,你今日就别想活着離開。”
徐季安笑着将劍偏開一側,拱手道:“梁子君因我被困梁府,我心有愧疚,想讓梁姑娘同梁夫人早些離京,讓子君寬心。但因梁姑娘身子弱,恐路途颠簸,天氣寒冷,不能行遠路。下官聽聞,殿下的馬車,設計機巧,空間寬廣,能恒溫,防颠簸……”
蕭雲祁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氣極:“你竟然是打我馬車的注意!我思慮幾日,各種緣由都猜過,到頭來,你竟然是要拿走我的馬車!”
徐季安溫潤的臉龐上帶點尴尬:“殿下不願?”
蕭雲祁歎氣:“你将我當作什麼人?一個馬車,我還不至于如此。我氣的是,你竟為了一個馬車叫我親自去接人。”
說到“接人”二字,蕭雲祁不免咳嗽起來,心虛道:“馬車嘛,你要就拿走……”
他接過暗明遞過來的水,問:“你将她們送走,梁子君處你又作何打算呢?”
“殿下放心,子君處我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