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暫未看出問題,我二人在您床前布了線,待會拉至對面廂房,您有事便搖晃床前鈴铛,我們會立即趕過來。”
陸柍淡笑點頭:“有勞你們了。”
阿水道聲客氣,便要提起包裹出去,身旁的阿井卻不知何時移步至窗邊。窗棂搖搖晃晃,縫隙間透進黃塵,外頭還有東西在不停地敲打窗格,震震有聲。
“師哥,窗外有東西!”
阿水聞言走近,伸手撫上窗格,隔着羊皮,他觸碰到一堅硬物塊,卻不似金屬,随後手指上下移走,指尖忽感冰涼。
阿水心中了然,松了口氣:“無妨,隻是面鏡子,這客棧位于大漠之中,附近屍骨多,陰氣重,應是以此辟邪。”
阿井點點頭,對陸柍道:“竟如此,那我二人便先出去,阿辭姐您好生休息。”
陸柍看見鏡子的影子,心中卻生了一計,連忙喊住二人:“莫急,此刻走廊搖晃得厲害,你二人出去,必是要吃一嘴的沙子,不妨等旋風過去再回房?”
二人擡眼對視,覺着陸柍的話有理,便暫且坐下,于桌邊休息。
不知何時,窗上鏡子的晃蕩響聲逐漸消停,透進窗縫的黃沙亦式微,陸柍起身,慢慢将窗戶打開。
窗外旋風已遠去,原先黑沉的天空此刻撥沙現日,清澈湛藍。
陸柍擡手擦去鏡上塵土,随後将其微微偏轉,便瞧見隔壁廂房的窗已然被人打開,再一偏轉鏡子,室内的一隅風光便清晰地映在鏡中。
陸柍欣喜,果然,旋風過後會開窗透氣。
一旁的阿井壓低了聲音,走到她身後:“阿辭姐,您這是在偷看?”
陸柍輕“嗯”一聲,将手指豎在唇邊,示意他莫要出聲。
雖說此法子不太光彩,但确為實用之法,不用與人照面,便能确認那人的身份。
阿水卻沒憋住,“呃”了一聲,食指對着鏡子,微微顫抖,陸柍随之看去,鏡中赫然出現一張潔白背脊,且腰間亵褲将落。
陸柍傻眼,阿井亦倒吸一口涼氣。
那人是在……沐浴?
浴桶四周白霧缭繞,那人将濕發捋至身後,遮去原先暴露在三人眼底的背脊。陸柍看得雙頰通紅,心跳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但她沒移開視線,隻因她方才一直盯着那人的身體,還沒瞧見他的正臉。
阿水倒是沒有偷看的尴尬,反而抱胸端倪起來。背脊瘦削,腰間無肉,皮膚亦光潔似雪,他暗自嫌棄,絲毫沒有男子氣概。
幾人正偷看得入迷,各自心懷鬼胎,門上卻突然響起聲音,陸柍扶鏡子的手一松,鏡子啪嗒作響,她回過神來,盡量用手散去臉上的紅熱,才将門打開。
門外站着方才的丹鳳眼黑袍,手中拿着疊好的布,不等陸柍同意便闖了進來,兀自走向圓桌,将手中布匹放于桌上,才道:“我家主子說,此間客棧不算太平,多有人偷窺,姑娘若是需要沐浴,還請在浴桶四周圍上簾子,以防色鬼。”
阿水站在陸柍身後,腰上的劍才剛拔出,聞言又默默收了回去,他吸了吸鼻子,想去看陸柍的反應。
誰知,陸柍臉上沒有絲毫窘迫,反而坦然見禮,笑道:“多謝寒總領親自送來,也請您替我向徐大人道聲謝。”
陸柍是識得寒舟聲音的。
寒舟亦是淡然:“道謝便不必了,還望陸姑娘能恪守婦道,莫要再随意偷窺男子沐浴。”
陸柍笑:“無心之舉,恰好瞧見罷了。”
寒舟冷哼一聲,道:“陸姑娘可還記得兩年前的事?你答應過我什麼?”
陸柍垂眸認真思考,片刻後擡眸:“我這腦子……怎麼會一點記憶都沒了呢?”
寒舟見她做戲,眼裡多了三分寒意:“那寒某便提醒提醒你,姑娘曾答應過我,日後不再靠近大人,而今你卻違背誓言,不僅想靠近大人,還做出這樣有辱斯文的事!”
陸柍笑笑:“我記起來了”
她緩緩道來:“您說我連累大人了,可後來我左思右想,怎麼都覺着不對勁。大人那樣聰明,怎麼會犯那等錯誤,叫我去同姑娘們透口風呢?隻怕是大人做局,我也是其中的一環呢”
寒舟眼睫閃動:“大人如何,我不知曉。但你連累大人,讓他受傷,乃是事實。”
他握緊了腰上佩劍:“若是你做不到,便别怪我無情驅趕你了。”
陸柍笑着安撫阿水二人,随後看向寒舟,道:“您跟着大人多年,應是知曉,有些事女子做的比男子更好,我能做的事,寒總領未必能做。”
寒舟鼻子輕哼:“笑話,你一弱女子,不過是有些手藝在身,便如此狂妄。若論醫術,我們中自有人比你厲害,論武功,你根本是一竅不通。有哪件事,是你能做我卻做不得的?”
陸柍驟然上前,離寒舟僅一臂距離,笑道:“我能陪他睡覺,脫衣服的那種,你能嗎?”
寒舟蓦地拔出劍,阿水亦見機拔劍。
阿井則是趁其不備,點其穴位。
陸柍淡淡地看着寒舟發怒,他幾乎是聲嘶力竭:“陸柍,你簡直是恬不知恥!”
陸柍抿嘴笑,逗他道:“寒大人必是未經人事,這才守舊了些。若我和大人能夠兩心同,日後我為寒大人尋個媳婦,可好?”
寒舟的臉像是被人潑了沸水,紅、燙,且被人打得疼,縱使胸中有千萬句罵人的穢語,此刻也隻會這一句:“你簡直是不知羞!”
不知羞的陸柍卻是心情大好,若是兩年前她也能如今日般厚臉皮,豈會同寒舟這般辯駁?或許她真同徐季安成一對了,也未可知呢。
陸柍揮揮手,阿水同阿井便架上寒舟出門,門口站着一排黑袍,臨門的一個快速為寒舟解穴,而後看向陸柍:“姑娘,我家主子說,沙漠難行,姑娘可要與我們一道?”
陸柍眼底燃起星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