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平靜的喜悅中慢悠悠的往前走,越雲川的文章也在緩慢中穩定進步着。
從童生考到秀才是個難關,從秀才考到舉人更是比前一個更難的難關。
很多學子們卡在這一關,一輩子都隻是個秀才。
像是在遂縣教書的馮秀才正是如此。
越雲川也是進了縣學才知道,馮秀才若是想要繼續讀書,是可以去縣學讀書的。
隻是馮秀才他經過天長日久的考試摧殘,已經算是半放棄了。所以為了補貼家用,大部分時間都在教導私塾裡面的學子,隻有少部分時間能夠看書學習,為考試做準備。
不怪馮秀才,越雲川也是真的去學習的時候才明白,秀才到舉人哪一步為什麼那麼難。
按道理說,秀才隻需要将四書五經記熟,文章條理清晰,道理說明白,說的道理不歪,不考慮運氣考官喜好等元素,多考幾次,自然就可以考過了。
但舉人不同,到了舉人這一步,四書五經的默寫早就已經考試的主要内容了。
舉人的考試考的是學子們對于四書五經的理解和應用,以及寫文章之中的應用,這時候四書五經雖然是科考的必背書籍,卻不是唯一的書籍,換句話說,隻看四書五經已經沒有用了,要盡量博覽群書,甚至要遊學四方,更要大量的練習文章寫作,隻有這樣,才有考中舉人的希望。
在認識到這一點之後,越雲川就慢了下來,不再着急往前趕。
焦急是沒有用的,學識并不會因為焦急增長,舉人考試也不會因為焦急就能通過。學識必須要靠長久熏陶和緩慢積累,好在越雲川目前沒有生存危機,他們一家雖然說不上富裕,但日子也絕對比考上舉人更好了。
這種日子的平淡和安穩給了越雲川緩慢積累學識的底氣,越雲川明白舉人考試的難度之後很快放平了心态,調整了應對的措施,縣學的課越雲川盡量每一節都上,課後的作業也都盡量更好的完成,課餘的休息時間都會借一本書閣中的書,也不挑什麼,隻要是書就行,然後一頁一頁的看過去,遇到有意思的就記下來,若是覺得這本書重要便抽出時間自己抄寫。
詩集、史記、遊記、雜記什麼都不拘,就準備這樣一點點的增長自己學識。
越雲川是先從史記開始看的。
在現代的時候,知識豐富,在網上唾手可得,人們總是會選擇那些更有意思的訊息去看,像是史記這種書籍難免會讓人覺得太過枯燥,除了一些曆史愛好者,很少有人會認真的去讀。
但是在生活娛樂如此稀少,人活的如此寂寞的古代,史記之中記載的漫長歲月之中的故事卻很有意思,算是難得有意思不枯燥的東西。
越雲川看了一半的時候就決定抄寫一本留下來。
越雲川本想一次性的把這本書抄完,但是這次休沐他答應回家幫越山師了,于是隻能遺憾地放下書,收拾東西回家。
越雲川收拾東西,床鋪對面傳來一聲虛弱的打招呼聲音,“越兄你要回去了?”
越雲川頓了頓,邀請道,“要不要去我家歇息一晚?老是待在書院也不是個事,總得稍微放松一下。”
沈大郎黑着眼圈,身形比一開始來的時候清瘦了很多,整個人臉上也帶着焦慮和愁緒。
在書院這段時間,不止越雲川意識到了舉人考試的難度,沈大郎更是意識到了。
但沈大郎的心态不如越雲川平和,他越是清晰的認識到縣試的難度,越是焦慮。
在沈大郎看來,他六歲開蒙,學了九年才能考中秀才,而舉人考試比秀才更難,他要學多少年才行啊?
可是他母親為了他都已經受苦這麼多年了,他若是還需要九年甚至更多年才能考上舉人,那麼什麼時候才能讓他母親享福呢?
這種焦躁纏着沈大郎,讓他日夜不得安甯。
越雲川視線在沈大郎身上轉過,繼續勸道,“總得放松放松,須知張弛有度啊。”
沈大郎猶豫一下,還是搖搖頭,“越兄你回去吧,我今日要看完這本書。”
越雲川又試着勸了兩句,見勸人無果,隻得自己走了。
回去的路上,越雲川想着,可見考取舉人并非隻是文學上的難度,心态上的情緒上的種種都是牽絆住人前進的因素啊。
越雲川想起前世看的那些修真小說,單是修為提升并不能進階,要心境提高才能真正跨越階梯,原來科考也與修仙一樣。
遠遠的看見越家的小藥鋪,越雲川笑一笑,将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念頭驅散,重新回歸家人之中。
深秋時節,一場秋雨下來,天氣一下子冷了下來,在院子裡吃飯冷的受不住了,餐桌幹脆搬到了竈房裡面,熱竈就在旁邊,吃飯的時候還有竈火的光。
這次回家,南星一樣對越雲川很熱情,但是越雲川想起上次在房頂發生的事情,他對南星态度如常,就是盡量避免挨得太近,也盡量避免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