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哭，是因為丢了那簽，還是因為丢的簽是我給你的？”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雖然音量不大，卻因樓梯間的空蕩而産生回響。這一句就把周方圓問怔了，那些回響的餘音像是在她耳邊不斷重複着這個問題，她感知到心底有一個答案，卻不敢宣之于口。

喬澤川凝視周方圓片刻，看出來她正在發愣，有一滴眼淚又在眼眶邊欲落不落。

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他卻伸手将她攬進懷裡，“我知道了。” 他完全看懂了周方圓的情緒，溫暖的大掌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道：“好運氣沒有丢，有我在，我會一直一直給你。”

丢了寶貝的心情，找過領帶的喬澤川懂。他恨不得明天一早就飛回去羊城那間道觀裡再給她去求，然後捧到她面前，求她不要再難過。

「你問我要不要抱抱，我會拒絕，但是你把我直接擁入懷中，我的眼淚會決堤。」這句話周方圓忘了是在哪看到過，現在她已經設身處地體會到了。她控制不住地敞開了淚腺的水龍頭，任由它們染濕喬澤川一絲不苟的西裝。

無聲地哭了許久後，喬澤川懷裡的雪松味道使周方圓逐漸感覺平靜了很多，她推開喬澤川，用紙巾擦幹了臉龐，說：“我再去找找。”

三十多間套房，面積是普通房間的兩倍；将近二十層樓，套房在每層樓的角落裡，其中還有長長的走廊。喬澤川十分清楚難度有多大，周方圓艱苦地查完了一遍，發現東西丢了後又重新更仔細地找了第二遍，現在難道還準備走第三遍，第四遍嗎？

他懂這背後的意義，他也不可能看着周方圓繼續犯傻。于是他決定戳穿她，甯願她因此殘忍地反駁自己，打破幻想，但至少她能停止下來。

“這麼在乎一張簽，怎麼就不敢面對你有多在乎我呢？”他拉住周方圓的手臂，制止住她：“回來！”

還不等周方圓再次說出傷害的言辭，就發現她弓下背脊，擰起了眉頭，“嘶……”

周方圓在忍受疼痛，他目光順着她扶着的地方看去，“你腳怎麼了？”

見周方圓沒作聲，他追問：“你崴到腳了？不說話我抱你去醫院了！”

“不要！”果然能撬開她的嘴，“我沒事，回去擦點藥油就好了。”

喬澤川扶着周方圓讓她慢慢地再次坐下，自己往下兩個台階蹲到她腳邊，替她脫下高跟鞋，動手給她檢查起來。

“沒有傷到骨頭，我幫你揉一揉。”

周方圓的一隻足被他握在手中，羞恥湧上心頭，“Terence，不用你做這個。”

一聲Terence，終于讓他們的關系回到了他犯錯之前。這是喬澤川這一段煎熬的日子後，最釋然的時刻。

他心口暢快了許多，“我急救課是滿分，你見識過的。相信我！”

“我相信，但是這樣不好……”

“那就抱你去醫院！”

威脅很有用，周方圓不敢吱聲了。

喬澤川賣力地仔細給她按摩，被大掌包裹住的腳踝很細，接觸到的每一寸皮膚都很滑。不知過了多久，給她把勞損的肌肉揉放松了，自己也揉得燥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身體裡的欲｜望，可一擡頭就面臨破功。落入他視線中的就是周方圓一張臉泛着紅暈地望着自己，她哭了後眼圈還是紅的，鼻頭也是紅的，尤其是一張嘴唇更紅，顯得可愛又可憐。

她的雙眼卻那麼的純潔，眼睛裡帶着濕氣，像是小鳥用爪子點過湖面後，由内向外蕩漾着一圈圈的漣漪。

他沒來由地覺得周方圓很性感，這種性感與純潔并不矛盾。因為它不是生理角度上的性感，而是願意在他面前第一次赤裸裸地掉下眼淚。将心敞開比把衣服敞開，要性感得多！

喬澤川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周方圓飽滿的雙唇上，心中暗罵自己：真他媽的瘋了，為什麼這麼想親她！她能不能再性感一點？像夢裡那樣。

他心慌了一刻，可又再想，觊觎一個人不就是如此？她再清純，到了自己的春夢裡也是無比風騷的。

最終沒忍住，喬澤川一隻手按上周方圓的後腦勺，湊近淺淺親了一口。本來看的是嘴巴，臨近那一刻他又改成了眼睛，将吻落在了她的眼皮處。

周方圓好像被電擊了一下，皮膚接觸的瞬間感覺有點兒麻。掌心濕了，呼吸也變得紊亂，她開始感知到自己世俗的欲念。

她在心中審視着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對男人産生了欲｜望？因為自己終于到了欲求不滿的年紀？還是因為喬澤川看起來太誘人了？

或許欲｜望來自于心動。像是冬季樹上那最後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掉落之前掙紮地搖曳生姿時，出現一片汪洋大海，往她幹涸枯竭的軀殼裡澆灌。

喬澤川好像還想再吻過來，周方圓身子向後撤，“不要，這裡萬一有人經過……”

“沒人的地方就可以了？”

“也不行！”

喬澤川笑了。

“别哭了，好嗎？”

周方圓睫毛顫了顫，極力否認道：“隻是掉眼淚！不是哭！”

喬澤川被她的理論弄得茫然，他想了想周方圓的哭泣和别人卻是很不一樣，她能控制激烈發洩的聲響，隻流露出強忍後難以察覺的細碎，可以說哭得像啞巴一樣。

他順從周方圓的說法，改口道：“我已經給你眼淚蓋了章，這是為我而流的。”

周方圓呆呆地一言不發，喬澤川就當她默認了。

“也别吃醋。”

“我沒有！”

“嘴這麼硬，我看你欠親！”

此話一出，周方圓立刻擡手捂住了嘴巴。

喬澤川笑笑，解釋道：“說起來我和Gloria的男朋友更熟一點，她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會很刺頭。”

周方圓一聽到Gloria，想到一晚上被她整出的疲累，還弄丢了上上簽，便一肚子火。嘴上咕哝着：“我才懶得計較！”手中卻無意識把那張VIP預抵表格帶着點力道地拍着洩憤，這一拍脆弱的紙張就被撕破了。

落在喬澤川眼裡可愛得不行，他彎指刮了刮周方圓的鼻子，笑道：“晴雯撕扇呀！”

周方圓拍開他的手，不許他再碰自己，發出狠話：“我看你欠扇！”

“那你扇重點！”

變态！

喬澤川猛然恍惚了一瞬，有些來不及反應，因為周方圓剛才好像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容，并且很快就消失了。

他回過神來将她扶起來，“我送你回家。”

周方圓目光停留在他的西裝被自己的眼淚洇濕的那一塊深色水漬上，覺得自己耳朵開始發熱。

“不用了！我腳已經好多了，我自己能走！”話還沒說完，她就迫不及待快速上台階，打開安全門溜之大吉。

在大灰狼面前，崴腳的周方圓跑得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