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出去,他就被帶入帥帳。
剛開完會大将軍卻并不着急,好像剛才說到的事情根本影響不到他。
見到親兵領着侄子過來便開口問道:“雲間,大晚上的有什麼事嗎?”
親兵很有顔色的退了出去,白雲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就……聽說姑父今天發了很大火,我過來看看,姑父别氣出什麼好歹來。”
回過神來,才想起來自己這個姑父今年才三十七,雖因為面容儒雅常被人稱為儒将,但是他确實是身強體壯的将軍。
“别跟我拐彎抹角了,趕緊把重要事情說了回去睡覺。”
“我想留在西北軍。”怕堯羁會不同意便接着說,“我從認字起就開始學醫了,醫術上學的是我娘那邊的,宮裡怕貴人害怕就不要我。但是我是真的想從醫,您這裡正好也卻大夫,便留下我如何?您若是相不中我的醫術,那我跟着老大夫接着學,總能到您滿意的。”
堯羁按了按眉心,“你醫術很好,那些老大夫也說你小小年紀能到如此地步實屬難得。”
“那您為什麼一直希望我走?”
“你是偷跑過來的吧?”
白雲間一愣,這有什麼聯系嗎?
“我告訴我爹了。”
“不可能!你爹如果知道你來西北,他甯可把你腿打斷也不會讓你過來。”
白雲間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那時表弟丢了被找到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叔叔遠調再也沒回過京城,父親也不允許家裡面任何人提到姑父。
“不是的,姑父當時你說過,我們幾個學醫的如果想來西北随時可以,可現在為什麼不算了?”
說着說着,淚水已經落下來了。
有時候堯羁會想,雲家人是不是都特别會哭。
當初雲疏就是這樣,萬事不如意說着就哭了,還極不好哄。
後來允兒也是這樣,他有時想讓他硬氣一些,但是允兒就像是淚作的。
大将軍忘了,自己到底是怎麼妥協的。
他給雲起寫了一封信,但是又好像根本送不過去。
将紙折起來,收入袖中出去了。
涼風襲來,明月高懸。
快入冬了。
那時的一場雨,把秋風帶到了京城,乍然的涼意帶給不少人病意。
其中就包括前禦史大夫,現司空史大人,早朝因為病重暈在了大殿上。
陛下憐諸位大臣辛勞,特改祖制,将早朝定為夏卯、冬辰、春秋取中。
“老師您真打算離開?”
史大人與淩路塵坐在椅子上,兩人之間放着一盤棋。
史大人曾為太子少師,教導了大部分皇子公主,隻是先帝除掉七皇子和明皇後一黨時牽連到了他,太子少師頭銜被奪。
“我于官場上本就沒有什麼欲念,留到現在也隻是為了皇後娘娘的恩情,陛下已隆登九五臣便沒什麼不放心了。
更何況我那老友常常來信與我炫耀河山壯麗,此時離開還能在冬日前與老友相逢。
陛下,人這一輩子碌碌無為才是最常有的,可我不,我也曾風光無限。
我曾為人師,教導學生盡是兢兢業業,可是世事無常,我的學生沒有什麼平凡之人,如今也隻剩下了陛下和郁孤。
郁孤遠在西南,駐守要塞難以回京,我若離開,想來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他一面。”
“老師人死了未必就是真的死了,或許還有一分生機。或許您沒能瞧見,但是您的學生必定都是風光無限。”
史大人早在淩路塵說出第一句的時候就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人死了未必就是真的死了。
他想起來了,兩年前那人臨走前的一句先生。
白發蒼蒼的老人早不知什麼是矜持,淚流滿面、面目瘋狂,“嘉敏啊!嘉敏。”
嘉敏郡主,淩路塵長姐松慶公主的女兒。與諸位皇子公主一同聽學,卻是極為聰慧,尤其在兵法上格外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