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沈渡給的酒是大雍朝技藝最高超的酒匠所能釀出最烈的酒,酒量淺的沈澹一杯就倒。
少年嘴角翹起狡詐的弧度,他開口聲宛若夜中善于蠱惑人心的魔鬼,“大哥,說說你們的四年和高中。”
‘柔弱’的白兔沈澹迷糊跳入名為沈渡的陷阱,将穿越之事傾囊告知。
“你說‘沈澹’夫妻在七月十六日被毒死。”沈渡挑眉詫異插嘴,怎麼偏偏在那日之後,難怪次日見李安意時她眼底是壓制不住的慌張,自己還以為……
那他當時一句演技拙劣豈非莫名其妙,沈渡面上顯出懊惱之色,怎能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出言不遜。
等等,瞧沈澹自如的模樣,李安意應當具有‘李安意’的記憶,他那句話還算正常的。
“嗯……”
片刻後,沈澹慢吞吞回答。
“是誰下毒?”
沈渡迫不及待詢問。
腦中海浪翻滾的沈澹歪頭想了想,“不知道。”
沈渡蹙眉下毒與胡商有關嗎?他去歲中秋試探李安意确實是因為心裡起了懷疑,她行事手段,連性格都忽然産生細微變化,但是她是不是李安意又與他何幹。
他放棄追問,後來……
如今又想知曉。
“這麼說李安意非以前的李安意。”沈渡前所未有的緊張問。
沈澹又歪頭,顯然沈渡的問題令醉得一塌糊塗的他迷惑,好在最後答出,“是的。”
她不是她!
幸好,沈渡莫名的如釋重負,罪惡感沒由來減輕。
“你和她穿越前什麼關系?”沈渡拗口地念出穿越二字,神色再次變得緊張,唇抿成一條筆直的直線,手指無意識撫摸柔軟的衣物。
沒辦法,問醉鬼沈澹四年和高中相關之事,他隻會答曾做過的偷窺和過往一些平常的生活,沈渡獲取的信息乏味可陳。
然而醉鬼會正常回答問題嗎?
沈澹阖眼将頭放在冰冷的石桌上,側臉接觸石面,冰涼的觸感緩解胸腔裡沸騰的嘔吐欲,酒太烈反而起了反作用。
男人因難受而顯得扭曲又怪異的聲音回蕩在寂寥的夜空,“夫妻之緣……一别兩寬,各生歡喜……願夫君……”
明明寫了兩封和離書,明明僅瞧見放夫書半盞茶時間,可其上的内容在沈澹腦海中揮之不去,印象深刻,即時喝醉了也能背出。
醉鬼沒頭沒腦的話語,起初沈渡令不明所以,聽完全部内容的他想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醉鬼口中念的是一封放夫書,原先的沈渡确實不清楚一封和離書該如何寫,然而為幫助李安意,他尋了幾本有關和離案件的書籍,上面記載古往今來所有的和離書,故清楚和離書的格式,明白沈澹嘴裡念出的是李安意照着放妻書所寫的放夫書,但是近百張和離書裡卻沒有一張放夫書,足以見女人此舉驚世駭俗。
如今面前被放夫的沈澹親口念出放夫書之舉令沈渡啞然失笑,擡頭望天感歎李安意真是為奇女子,她和沈澹上輩子又是何種關系?
承受能力良好的沈渡一下就接受穿越這種玄乎其乎之事,卻揪住另一個問題死死糾纏沈澹。
面色绯紅,眼神迷離,失去往日清醒頭腦的沈澹雙眼倏然聚焦盯着沈渡身後之處。
沈渡順着突然默聲男人的視線向身後看去。
朦胧、昏暗的夜色中一隻活靈活現的兔子燈随風搖擺,燈身線條流暢,兩顆紅眼睛仿佛紅寶石般閃耀。
【糟糕】
黑風這家夥怎麼把燈挂在屋檐下,沈渡内心緊繃,祈禱沈澹沒發現兔子燈是李安意窗後的那盞。
沈澹直脊伸手指向兔子燈嘀咕,“原來都喜歡這種東西。”他嘴角戲谑,轉頭調笑地看着内心忐忑的沈渡,“四弟,有童趣啊!”
摸了摸後腦勺,他趴在桌上嘟嘴,“好痛!我要睡覺!”
“呼呼呼!”
醉鬼睡覺了。
未獲取答案的沈渡夜不能寐。
*
哒哒哒!
皮毛油亮、體型健碩的駿馬拉着車廂在官道上揚蹄飛跑,激起滾滾煙塵。
馬車上印刻威武侯府的标志,李軒抽鞭趕馬,前往位于城外的慈恩寺。
前幾日李安意忽然提出要去寺廟為威武侯夫婦誦經祈福、上香,表達對他們的懷念和敬意,願他們在地底安息。
李叔提議去大雍朝皇寺——慈恩寺,此寺亦供奉威武侯夫妻的靈牌。
李安意同意,遂今日攜桃芝來慈恩寺。
挑開車簾,欣賞盛京城外逶迤的青山、澄澈的天空及綠油油的麥田,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