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妹安安親啟:
平安,勿念,速來,閉府。
威武伯李安宸書。
李安意滿臉複雜地收起哥哥的親筆書信,掀起車簾,向後看去。
飛檐翹角、朱牆紅旗、門楣上懸挂“春明門”金匾的巍峨城樓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五月二十日,李安宸來信。李安意遵照他的意思暗中封鎖威武侯府,命李叔監管府内奴仆的一舉一動。
五月二十二日,官府辦理的通行證下來。李安意整頓行李,備馬,與李軒商議路線,比原計劃提前幾天出發。
五月二十五日,清晨乘車從春明門離開。
馬車碾過曆經風霜的青石路,發出咯咯聲。周遭是行人閑談碎語。
倏然,馬車停下,李軒詢問車廂裡的人,“娘子,到長樂驿。”
長樂驿距春明門五裡,是盛京人送别遠行之人的最後一處,李軒停下是為方便李安意與朋友送行,雖然他沒看見什麼人,但按規矩行事,畢竟離京有友人相送是件美事。
簡陋卻舒适的車廂内李安意徐徐睜眼,未下馬車,挑開車簾向後望。
近處是淚眼婆娑的人送别家人,遠處是已經分别,踏上旅程的行人,千百個張臉中未有一張她熟悉的臉。
李安意成功和離後遵守約定,放綠衣離開,生性自由的武夫之女已踏入前往西域的驚險之旅。
秉承小心的原則,她未向裴玫告知自己提前出發之事。
至于沈澹更加不可能告訴,那日離開後再未收到他的消息,仿佛沈澹從她的世界退場。
實話說,李安意滿意這種狀況。
算來算去,在大雍朝生活近一年的李安意竟無可送别之人。
也是件好事,因為離别多傷感。
盛夏五月,驿站周邊莖稈挺拔、細長的叢生紫花苜蓿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卵狀的葉片,紫色的花冠,鐘狀的花梗,皆傲然挺立,綻放奪目光彩,如此生機盎然的畫面為親人的分别減少幾分哀愁。
放下車簾,李安意閉眼淡淡言:“啟程。”
精神飽滿的駿馬揚蹄,掀起嗆人的煙塵。灰煙散盡,拐角處一名深眉鷹目、身材精壯的黑衣少年緩緩走出。
他極目遠眺朝晖下疾行的馬車,嘴唇嚅動道。
再見!
直至車馬身影漸漸消失,少年轉身離開。
因為行程倉促加上考慮路上安全問題,李安意與李軒最終商議結果為陸路、水路結合前往揚州。
水路雖然花費的時間比陸路多,但是整體而言舒适,且大雍朝開辟諸多水上路線,水路發達。
李安意本人難以适應長時間乘坐馬車,而且長途跋涉的陸路需要會武功的護衛保護,她沒有讓陌生人随行的打算。
從盛京春明門出發後大緻路線是沿官道東行,途經華州、潼關至洛陽,此路程大約800裡,皆走官道,耗時十多天,夜晚在驿站休整。
大雍朝官道由朝廷出資修建,以都城盛京為中心延伸至各次級主幹道,道路用青石闆或者鵝卵石鋪成,整潔、平坦。兩旁種有綠樹,人們可以通過樹判斷方向。路上還有堠和指示牌。總體來說還是不錯。
晨曦微露,河面水霧缭繞,洛陽洛口邊已是人聲鼎沸、車馬骈阗的繁忙景象。數艘大小、形狀各樣的船停泊在河邊,船身随着水波晃動。
人群如織,岸上高大、皮膚黝黑的船工熟稔的解開缰繩準備啟航,疲憊的搬工卸下重物穿梭在行人間。機靈的小販背上商品在人群裡叫賣,竹筐内的包子熱氣騰騰。
一名面容平凡的男子攔下小販買了幾個肉包後轉身小跑遞給頭戴帷帽、身姿纖細的素衣女子。
女子未接淡淡道:“給桃芝。”
被肉包香味饞得流口水的桃芝咽了咽口水,感激說:“謝謝娘子。”她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成人拳頭大小的肉包。
“娘子,還要半個時辰開船,行李已拜托船夫搬至艙室,我們可以登船了。”
李安意點頭随李軒上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