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回到屋内,就看見少年背對着自己站在屋中央不知在想什麼,瀑布般的烏發被藍色的發帶高高束起,發帶略長,及腰才截止,而烏發則是散落在薄背後。
仔細一瞧,還是自己在落木城内買的那兩條發帶之一呢。
少年脊背挺得筆直,兩手輕輕抓握着垂放在身側,身着她買的那件靛青色繡有雲紋的衣袍,從後面來看完全是一個異常俊美的世家貴公子,金貴清冷,讓人不由得想要一睹絕色,通身氣度還隐隐有點熟悉。
沒等江明月仔細想,少年聽見聲音轉過身來直愣愣的看向了她,平平無奇的一張臉,瞬間轉移了那種熟悉感,唯有那雙清冷又黝黑的眸子異常出衆,讓人想要深陷其中。
周祠言看見少女一言不發的盯着自己,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皮,收斂眼中神色。
他易容隻改變了五官,平常也不會輕易跟人對視,不僅是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擔心掩蓋不住自己的思緒。
眼前出現一雙繡花鞋,上面繡着繁複的花紋,小巧精緻,在淺粉色衣擺的掩蓋下若隐若現。
擡頭就看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見自己看向她後瞬間彎成月牙,裡面盛着星河似地閃耀,蕩漾出細碎的光。
“周晏,你的毒有解啦,高興嗎?”江明月看着眼前失神的少年,不由得開口問道。
周祠言嘴角有笑意浮現,又很快被他抿下,微微點頭,“還要謝謝明月姑娘。”
盡管他現在心緒雜亂激蕩,他仍控制着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洩,他知道如今的他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情緒,隻能做一個戴着面具的影子。
臉頰兩側突然傳來輕柔的拉力,将他的嘴角扯得輕輕上揚,面前的姑娘瓷白的小臉猛地靠近,“高興就要笑呀,笑一個我看看。”
江明月看見他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了,接着又察覺到他冷淡下來的情緒,皺了皺小臉,不假思索地直接上手掐住他的臉,微微晃了晃,她不喜歡這種若隐若現的虛假的感覺。
身體僵直,周祠言感受着臉上溫熱柔軟的觸感,一臉呆滞,剛才的冷淡瞬間被破開。
有一瞬間的慌亂,他擔心她會摸出自己臉上有面具,僵直着手臂一動不敢動,在感覺到少女又掐着自己的臉輕輕晃了晃之後,才放松下來,她應該摸不出來。
江明月确實摸不出來,因為她對這方面根本不了解,即使知道有易容這個東西也從未嘗試或見到過,更何況她現在注意力不在手上的觸感,而是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感覺到少年僞裝的情緒在她掐他臉的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被扯着嘴角跟呆頭鵝似地瞧着她看,她不由得輕笑一聲。
“難道還需要我教你怎麼高興,怎麼笑嗎?”
少女輕輕歪頭,藥爐的濃霧充斥在屋中,飄渺透淨的霧裡少女的微笑和俏皮的歪頭,在煙霧中朦朦胧胧,小鹿眼中的琥珀色亮光隐隐閃爍。
江明月看見低頭看着自己的少年,嘴角輕輕上扯,脫離了自己拉扯,平平無奇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如墨般漆黑的眸子被彎起來的眼睛遮掩的隻剩月牙狀,密集而長的睫毛輕輕撲閃,似羽毛般輕掃在江明月的心間。
“我很高興。”
少年清朗輕聲的聲音炸響在江明月耳邊,磁性又富有少年感,惹的人耳朵發癢。
江明月回神松開扯着周祠言的手,退後一步,揉了揉耳朵,沒去在意心間的癢意,而是在心裡想原來五官平平的人也能笑得那麼好看啊。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
江明月搖了搖頭,将腦中雜亂的思緒給甩了出去,想起還有一個藥草沒有找到,頗有些懊惱的開口“溫爺爺馬上就會為你配好藥,不過隻能暫時延緩你的毒素蔓延和沖開你被封閉的筋脈,但是因為毒素未解筋脈還是會被封上,如今隻缺一味草藥就可以制作出解藥了,暫時還沒有它的下落。”
江明月抿了抿嘴,看着眼前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甚至還隐隐帶着笑意的少年,發覺他沒有因為還缺一味藥而感到沮喪,就好像能暫時壓制毒素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過,它在溫爺爺徒弟的手裡,他如今在外曆練,溫爺爺已經傳信回家打聽他的消息了,倒也不用擔心。”
江明月溫聲安慰着面前的少年,不想讓他失望。
周祠言倒是沒有因為這産生多大感覺,心中仍未平靜下來,畢竟如今自己身中了足足六年的毒能有所進展,就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了,更别将還能有希望解開。
望着眼前還在輕聲安慰住自己的少女,周祠言控制不住的抿嘴淺笑,都是因為她啊,他才能再次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