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沈晞打了個噴嚏,沒什麼精神的裹在被子裡。
門被打開,有人推門進來,看到她這樣,“喔”了聲,“你幹什麼呢?跟個一休哥似的,來趟西藏真應景啊。诶诶,你别動啊,我給你拍一張,這張非常行為藝術。”
沈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真就沒動。
倒不是樂意配合藝術創作者實現他們什麼的藝術夢,主要是她提不起什麼精神來。
她出來已經半個月了,離完職後便拿着個小行李箱,一路向西。主要是不知道去哪兒,向北,本來也已經挺北了,沒有什麼可以再走的,向南,會路過家的,她下意識排斥,向東,可選擇性也不太多。
于是便這樣兜兜轉轉來到了西藏,路上,并沒有她想象中那樣的釋然,以為走了也就把念想斷了,不過是一段未開始的情愫,可她輾轉多地,見山見水一個不經意的恍惚間,還是會想起他。
實在是因為他和山水這些氣質太像,後來她也走不動了,就索性直接窩在了林芝下面的一個縣的民宿裡,每天無所事事的在院子裡曬着太陽。
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永久的曬下去,直到忘記他,或者和這融為一體,但她沒能躺兩天,就烏泱泱的入住進來了一堆人,直接讓她無處可躺。
這群人非常的鬧騰,但是不煩人,很會玩,每天都有小節目,連帶着她都不好意思不跟着玩。昨晚在院子裡自己圍着爐子烤串,還天南海北的一通聊直接幹到了後半夜。
這會兒她才坐起來醒神兒。
進來的人叫大A,也是這群人裡的。大A拍完照後,才發現沈晞有點蔫,又想起剛在門口時聽到的那聲噴嚏,“我去,你不會高反了吧?”
“沒有,我鼻炎犯了。”沈晞打了個哈欠,又将被子緊了緊,“什麼事啊?”
也是奇怪了,她從京市出來後,就時不時的打噴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罵她。
就是打噴嚏,也不難受。
大A見她沒什麼事,放心下來,情緒也跟着恢複高漲,“走啊,叫你下去玩!”
“還玩?!”沈晞被他們的精力震驚到了。
“啊……”大A茫然,“來這不就是為了玩麼?趕緊啊,他們要畫沙畫。”
沈晞解釋不了,但确實對沙面還挺感興趣的,之前沒近距離看過,于是翻開被子洗漱了一下就下去了,連衣服都沒換。
跟他們一起久了,真就有在宿舍那種松弛感。
沒事的時候門都不怎麼鎖,誰愛進誰進。
還是在小院裡,她下去的時候,東西都已經擺好了,大約實在特地等她,于是快走了兩步,等她站好後,沙畫便也已經開始了。
隻見人随手就在他們平時偶爾用來吃飯喝咖啡的石桌上撒了一把沙子,沈晞都沒看清是怎麼做到的,也就幾秒鐘的功夫,隻看一雙修長漂亮的手在上面來回抹了幾下,就出了模糊的形狀。
雖然看不出,有點抽象,但是這下手實在是太穩了,一看就是真的會。這人非常的從容,也很松弛,站姿都是随意的,但手下卻控制的很穩。
輪廓就在他的指尖一點點的出來。
漸漸讓人認出,這是個房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的全神貫注,半個小時後,那人指尖往上一帶的收尾,沈晞也終于認出,畫的是他們住的這家民宿!
甚至!連石桌前,圍繞的他們、六個人也都畫了出來!
這是個速寫,還是用的沙子!
沈晞腦子裡隻閃過一個詞——好強!
“啊啊啊啊!”大A更是激動的一震尖叫,“太好了太好了,我都錄下來了!”
沈晞這才發現她還拿了個相機,一直錄着,“到時候你給我也發一份,留個紀念。”
“好啊好啊,”大A低頭一邊看着相機一邊說着,“到時候我辦策展你有時間也來。”
“策展?”
“對啊,我是個策展人,沒事策劃個展覽什麼的,也會專門在一個區域放一些我記錄的五花八門的東西,挺有意思的。”大A說。
“确實有意思。”沈晞想了想說,“到時候有時間我肯定去。”
“哎行,收拾收拾吃飯!”
不知誰大手一揮嚷嚷了一聲,沈晞震驚到了又吃?
距離他們上一波夜宵吃完,還沒幾個小時啊……
但是這群人執行力都非常的強,都沒等沈晞在震驚中反應過來,已經有人端出了個鍋來,裡面飄着一層金燦燦漂亮的油,軟爛的雞肉浸泡在裡面,還有些綠油油的蔬菜。
還美其名曰,“昨晚吃的太葷了,今天整點清淡的。”
沈晞看着這滿滿一鍋的肉,清淡???
但一群人上了桌子,就是拿着剛剛的石桌子,伴着幾顆沒收太幹淨的沙子,還真就把這滿滿一鍋吃完了,又往裡涮了點菜,沈晞摸着吃撐得肚子,覺得自己這一趟一定得長胖。
大家都有點犯飯困,也懶得收拾,就圍坐在一起刷刷手機休息,沈晞都快要睡着了,忽然一道溫淡沉穩帶着某種秩序感的聲音傳來,讓沈晞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看了過去。
聲音是從身旁人手機傳出的,很短的一句,像是不經意間被錄進去,但也僅僅隻是這一句,便也足以讓沈晞為之一震。
可他的聲音不應當出現在旁邊人的手機裡,兩人應該沒有什麼交集。
沈晞撇撇嘴,無聲的自嘲了下,竟然都出幻覺了。
下一秒,卻有人問拿着手機的男人怎麼有點愁眉苦臉的,這多好玩啊,好山好水好風光的,還有好大個的美女。
衆人被人話逗的不由哈哈笑,同時都看了眼沈晞。
男人笑的就有些苦澀和勉強了,“唉,忽然公司說要改革。”
“啊?你公司不是在海外麼?”有個人問,“怎麼也要改啊?”
“海外就不能改啊?”男人氣笑了,又有點無奈的說:“好像是關系到政治層面了,我也不知道,你們也知道國外向來很亂的嘛。誰都能掌握下話語權。”
沈晞無心再聽,打算去外面吹吹風。
男人又說:“不過這次來的,是個華僑,或許能會不一樣……”說完,他又兀自搖搖頭,“嗐,也不一定。”
沈晞卻坐着沒再動,海外、話語權、華僑……
或許不是幻聽。
也這個認知又讓沈晞的心狠狠一震,沒想到跑這麼遠,還能再聽到關于他的消息,也還是會讓她如此失神。
辭職後,她便斷了和京市那邊的所有聯系,接電話,也隻接認識的、除傅律白和一切他身邊的号。
傅律白有給她打過電話,三次。
大約是還記得當時她說的——你就不會多找幾次麼?
時過境遷,她說這句話時,又怎麼會想到會有今日。
可傅律白卻記住了,三次無聲的回音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應該已是極限。他是個很有原則,做什麼事都會有個期限、底線的人,雖然平時看起來很松弛從容甚至随意散漫,其實沈晞知道,那不過是從未涉及到過他的底線。
一旦觸碰,便會毫不猶豫的見識到傅先生的手段,雖然她至今未見過。
大概之後,也不會再有機會見了。
所以類似于什麼三啊、十啊這種,對于一般人來說都帶着些特定期限的詞語,在他這可能會更明顯。
三次,确實很符合他的身份性格了。
……
GUHIJ裡,傅律白随意的撥動着手中的佛珠,靜靜地看向窗外。
今天GUHIJ格外的情境,隻有下面的駐唱哼着很輕的音樂。其實是被禹開然淨場了,外面早就鎖上了門不再營業,他知道傅律白最近有些心情不好,隻不過傅律白隻安靜的看向窗外,能看到不遠處的白塔。
和在公司落地窗前,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大概,不如那好看吧。
他有找過她的行蹤。
其實那天,知道她忽然離職電話又打不通時,傅律白第一個念頭是,是不是她出了什麼事。
可是他排查了她周圍的朋友,包括那日目送她離開的那個叫鄭奇傑的男孩,甚至旁敲側擊的打電話給老師,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來。
然後他就收到了她一路西行的行蹤,看那個軌迹,大概是要去西藏,不知道還會不會越過尼泊爾。
知道她沒出什麼事,就是去玩了,就是不告而别了。
傅律白輕笑了下,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情緒,隻是眼神帶着幾分淩厲,多少還是被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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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這蘑菇還不能吃!!!你快進屋去——”
接到姜瑤電話的時候,沈晞正被人手忙腳亂推出廚房。
前兩天沒事,和當地人上山一起采了點蘑菇,今天天氣有點冷,她就洗吧洗吧想喝點熱乎的蘑菇燙,覺得煮的也差不多了,就打算先蓋子端進來了,結果蘑菇湯還沒端進來,人倒是先被推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