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下巴微揚,如他的願般客客氣氣的和他打着招呼,“傅先生。”
她語氣中的疏離讓傅律白不由的輕皺了下眉,就又好像回到了最初時,她忽而客氣疏離又忽而撒嬌靠近的态度。
傅律白有些無奈的輕笑了下,微微俯身,拉低了些兩個人的距離,挺認真的看着她,“我是哪裡得罪你了?”
沈晞看着他皺眉,原本帶着股莫名的爽意,可卻又被他這一問,問的徹底沒了脾氣,瞬間破了功,連喉嚨都開始有些酸澀,他何其無辜,在這時,在她這樣的态度下,他還會心平氣和的甚至反思一下自己,是否哪裡不小心得罪了她,也沒怪罪她的莽撞失禮。
她真的敗給他了。
無論怎麼樣,她都會喜歡上他的,這樣的人,不可能不讓人喜歡。
沈晞幾乎招架不住那雙,明明溫淡卻此時認真看着她,便如深淵般引她深入的眼睛,幾乎狼狽的垂下了眸,又無力的搖了搖頭。
她這樣的反應,傅律白眉心蹙的更加緊了幾分,這次連頭都微微低下,試圖看清她的眼睛,“茜茜,你怎麼了?”
他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出了事。
這個認知讓沈晞眼睛一紅,差點直接哭了出來。
在這樣情緒複雜,又被步步緊逼的緊迫下,她也隻得搖頭,努力讓自己的大腦運轉起來,連開口都是艱難的,“我……我就是想出去玩玩。”
連電話也不接的,直接斷了聯系?
這樣的借口連沈晞自己都覺得漏洞百出,并且百般敷衍。
但好在傅律白并沒有追究,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晞不知道,這是已經感受到她的敷衍,生了氣的“算了”,還是他的貼體,不再逼迫她。
她又開始在他出現後,在關于他的課題時,便各種左思右想。
而傅律白也并沒有給她更多的時間,隻詢問道:“送你回去?”
沈晞依舊下意識地搖頭。
“……”
最終被她從見面開始,便不知搖頭幾次的傅律白并沒有繼續多說什麼的,目送着她離開。
所以,他大概是生氣了的“算了”,沈晞在車上看着後視鏡越來越遠的酒吧大門這樣想着。
可這不就是你要的麼?
人家這樣做了,你為什麼又這樣?
沈晞輕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胸口起伏着,她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這樣奇怪,這樣心口不一,這樣……不像是自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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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A的策展很成功,甚至受到了圈内人的認可,一傳十十傳百的就又延期重展了一次。
沈晞也沒閑着,她覺得自己務必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于是問大A有沒有什麼事是她可以做的。大A說,那可太有了,沈晞問是什麼,她怕自己不能勝任。
大A一臉神秘的說:“你放心,你絕對可以。”
言語間是對她百分之百的信任與認可,這讓沈晞很感動,可到了展場才知道這不是源自于對她的信任,而是全是一些雜貨,屬于哪裡有是往哪裡搬的。
她在展場和其他幾個人一樣,就像是個小陀螺一樣旋轉,但也是因為這一次,她對策展有了更新的認識與理解,深入了内部,而不再隻是一個欣賞者。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去展示一件東西,全心全意的投入這種工作,是和之前那些不一樣的,哪怕忙前忙後幹了一周,不但是她所有人都還是昂揚着的,在最後收場時也是開心和激動的,完全沒有一點班味。
甚至還精力十足的打算直接再一次去慶功,隻不過以創意為吃飯本領的大A在這一刻格外的沒有創意,又提議要去酒吧,不知道是不是對那天近身熱舞那個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之後他們有沒有後續,那天她情緒有些混亂,忘了問,之後便也沒打聽。
但酒吧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對少有點ptsd了,當下便立刻拒絕。
她一直挺安靜的,這會兒出身大A茫然的眨着眼睛問她,“為什麼啊?酒吧不好玩麼?不去酒吧去哪兒啊?”
其他人也看了過來。
沈晞有些心虛,在衆多眼睛的注視下腦袋急速運轉着,随口說道:“燒烤!去吃燒烤吧。”
這種地方,不怎麼接地氣的他一定不會去。但她似乎忘記了,不怎麼接地氣的傅先生也曾陪着她吃遍京市的大街小巷蒼蠅小館。
沈晞越想越肯定,帶着些激将法的說:“你搞創意的,每次也要有點創意吧,總去酒吧多無聊,再說大家都鏖戰一周了,玩不動了。”
其他人原本還沒覺得餓,被她一說的頓時胃口大動,都沒等大A說話呢,就已經替她做了決定,“走走走,我知道有一家老牌燒烤店特别好吃,最近還被什麼探店博主給整火了,都有不少外地人特地過來呢。”
“啊,那人得很多吧。”
“沒事,我認識老闆,讓他給咱們空出個桌來。”
一衆人就這樣三言兩語的敲定,往車那邊走去。
沈晞暗自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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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店人是真的很多,哪怕認識老闆提前打了招呼也留不出包間來,隻能坐在大堂。
大家對于坐那兒都不怎麼在意,本來就是來放松的,坐外面更有氛圍。
一桌子人天南地北的聊着,或許就在這樣的氛圍下,沈晞近幾個月來難得的感到放松,這一放松就小喝了幾杯,喝的人暈暈乎乎的,連旁邊人怎麼打起來的都不知道。
等她看到時,一個彪形大漢臉紅脖子粗的站在大A面前,不知道在争論着什麼,看表情很是仇恨,而周圍的幾個比她還菜已經喝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大A不知道又一臉不屑的出了句什麼,這句話明顯的激怒了大漢,揮起手來就要動手,别看大A聽起來又大又A的,但其實特别的嬌小,這大漢看上去得有小二百斤,哪能受得住他這一下子。
沈晞想都沒想的,拿起旁邊的酒瓶就掄了過去。但她酒喝了不少,失了準頭,隻掄在了大漢的肩窩上,卻也讓大漢吃了痛,讓本就來氣的大漢更加的怒火攻心,放棄了攻擊大A直接沖向了沈晞。
這一聲動靜挺大的,瞬間就引起了周圍幾桌人的注意,但都沒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過去。
沈晞倒是反應過來了,在這人氣勢洶洶的攻勢下,很靈巧的矮身要躲過去,并且如果運氣好的話,這人控制不好自身慣性的沖勢,還能撞到桌子上撲出去。
想法很豐滿,但事與願違,喝完酒的身體并不怎麼聽使喚,身子是矮了就是幅度相當的小,眼看着肩膀就要和大漢的拳頭來個緊密接觸,像大衆掩飾個什麼叫做現世報時,有人忽然拉了她一把,同時掐住那個大漢的手臂往下壓,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那快跟她小腿一般粗的胳膊,在這人手裡跟個小竹竿似的就被折了下去。
大漢吃痛的喊了聲。
衆人也反應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圍了過來。
“什麼人啊!跟人小姑娘動手。”
“就是,聽你找人麻煩半天了,嘴上不夠還上手了是吧!”
嘈雜間,沈晞也回過了些神,剛剛一些列操作全是腎上腺素頂上去了,這會兒開始後知後覺的害怕,甚至連胳膊都有些不受控制的發抖,全身都有些發冷。
恍惚間,身上被罩上了件衣服。溫冷低沉,帶着令人安心富有秩序感的聲音時遠時近的從頭頂上方響起,“沒事了。”
沈晞下意識地擡起頭,在看到那張熟悉俊冷的臉上,所有的情緒一下湧了上來,開始破防。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在她狼狽又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讓她越陷越深離不開又得不到。
“你能不能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
她眼中帶着泫然欲泣欲語還休的控訴,那雙向來清明澄澈靈動狡黠漆黑圓潤的眸子裡,此時看上去難過極了。
傅律白被這個眼神看的驟然一怔,在她的目光中似乎讀懂了什麼,心中也跟着沉痛起來,連帶着眉心都不由的斂起,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看着她神色複雜的啞聲說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