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視線裡出現一個墨綠包裝的盒子,她隻看了一眼就認出那是輝柏嘉限量款彩鉛。
這款她有,但是對于畫設計稿的她來說,好東西從來不嫌多。
“阿姨說你現在在讀服設,所以我想着你或許可以用到。”溫清梧小聲地試探着。
商扶棠擡眼,少女的杏眼低垂,視線落在她握着禮盒的那隻手上,有些局促地期待着。
“我很喜歡,”她起身,虛攬住溫清梧清瘦的肩,開心的笑容藏不住,“你未免太貼心了,小梧桐。”
溫清梧微愣下了神,但還是很快消化了她的這個稱呼,“姐姐喜歡,我也很開心。”
脫離了束縛,秋萊晃着雪白的尾巴繞着溫清梧走了一圈,目光裡還帶了些審視。
溫清梧不自在地往商扶棠身後縮了縮。
“沒事的,它不咬人,有點認生而已。”商扶棠的左手擺了個坐下的手勢,秋萊就乖乖地坐下了。
她抓住溫清梧的手,然後帶着她的手撫摸在秋萊的發頂。
手心處傳來的毛絨質感很溫暖,溫清梧垂眸,看到德牧犬漆黑的瞳孔,身體裡某些沉睡的因子蘇醒,她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
“手感是不是不錯?”
商扶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理智回籠,那些原本抗拒的想法被她壓制下去。
“商二那小子雖然畫畫不怎麼樣,但是養狗還是有一手的。”商扶棠自說自話地點點頭。
露台的門被人推開,商行樾單手推開了玻璃門。
少女擡頭看向他,微微禮貌地颔首,原本覆在秋萊頭上的那隻手也抽離開來。
“吳姨剛榨的橙汁。”他從托盤上拿下一杯橙汁,遞在溫清梧的面前。
她似乎是很懂眼色的人,幾乎沒有間隙地接過。
“謝謝。”溫清梧利落的道了謝。
“到它的晚飯時間了。”商行樾的左手垂下,捏了下秋萊的耳尖,德牧興奮的尾巴總算停止搖晃。
商扶棠從他手裡接過那杯橙汁,眉眼裡都是調侃的笑意,“今晚别忘了幫我挂遊戲号。”
“知道了。”商行樾無奈地點了點頭,牽着秋萊下了樓。
“怎麼樣,秋萊的手感還不錯吧?”似乎一定要證明自己弟弟很擅長養狗這件事,商扶棠又問了一句。
“嗯,毛絨絨的,秋萊長得也英俊可愛。”半口橙汁咽下去,溫清梧含糊着答到。
露台的穿堂風貫穿二樓的長廊,女生溫吞的聲音也順着風的痕迹落在他耳中。
商行樾低頭看了眼傻笑着吐舌頭的秋萊,疑惑“可愛”這兩個字從何而來。
—
夜色漸沉,窗外小花園裡蟬鳴交替。
商行樾登錄好了商扶棠的遊戲賬号開始挂機。
書面上的那本競賽題冊做了大半,他覺得沒意思,所幸打開電視打發無聊的時間。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悶熱,即便開着空調還是能感受那些懸浮在空氣裡的燥熱因子。
剛剛洗過澡的皮膚上又出了一層細汗,商行樾随意地擦了擦半濕的頭發,想着到樓下拿些水果。
手機不合時宜的震動響起,他看了眼顯示接通電話。
“商少爺,後天就又周一了,好不容易組的局,你到底來不來?”路言衡抱怨的嚷叫聲透過聽筒傳來。
他們大概在一個很喧鬧的場所,那些聲音傳到耳邊帶了些刺耳的電流聲。
“都有誰?”商行樾摁動遙控器切換到今日新聞。
“我,淮舟,南毓。”路言衡掃了一眼包廂,偌大的空間隻零零散散地坐了三個人。
“呵,”商行樾嗤笑一聲,“我們平時在學校裡不是天天見?”
路言衡被他這句話噎得沒了話,戳了顆冰楊梅含在嘴裡,“還有褚芮。”
“她回國了?”商行樾把空調的溫度調得更低,走到地毯邊穿了拖鞋,半隻手搭在門把手邊。
“還沒有,”路言衡吐了楊梅籽在一旁的垃圾簍裡,“我們弄了一個特别大的投屏幕布,打算一會和她來一場跨國通話,多有電影裡那種青春風範。”
商行樾被他幼稚的想法短暫地控住了大腦,握着門把手掌用了力氣,木質房門掩開一條縫隙。
“路三歲,其實我們也可以各自在家然後一起開一個視頻通話。”他低低地嘲笑起來。
“那感覺不一樣,”路言衡拉長了聲音,“你到底來不來?”
走廊裡響起很輕的腳步聲,商行樾下意識地擡眼看去,少女快步地踩在樓梯上。
“家裡來了客人,走不開。”他的視線追随着少女的身影。
他們房間的距離并不遠,如果她推門的時候稍加留意,或許會注意到他在門後的身影。
“行,那等下周再說。”路言衡頹喪地挂斷了電話。
少女的裙擺随着她快步的動作微微揚起,像是春日裡盛開的純白梨子花。
商行樾并沒有偷窺别人的習慣,于是打算移開目光。
可是,她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地走向走廊末尾的公共洗手間。
洗手池是半開放式,她伸出左手在水龍頭下,拿起一旁的洗手皂用力地搓洗起來。
她很瘦,于是做起這樣的動作格外明顯,那節細白的手臂在商行樾的眼裡不停的晃。
商行樾不自覺的陷入了回憶,他記得,那是她摸秋萊的那隻手。
明明不喜歡狗,卻還是為了得到他姐的喜歡賣力地表演着,讨好的說着違心話。
商行樾的眸色暗了暗,再次擡眼看向少女的目光裡,莫名多了點嘲諷的情緒。
他想這個來到自己家的“妹妹”,并不讨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