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新年快樂。”

她像是捂在被子裡，聲音有點悶，可是語氣裡的欣喜藏不住。

很短的一條語音。

他的手卻無知覺地點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有點想見她。

商行樾趴在枕頭上，看着聊天背景裡她圓圓的眼睛。

是下午拍的那張。

很可愛。

他滑開語音鍵，貼在手機前，很輕地說了一句“晚安”。

等了很久，她才回複消息，是一個躺在枕頭上，表情慵懶的長條貓貓。

商行樾定定地看着手機，可還是沒有等到其他回複。

好了，看樣子今晚不會再有語音了。

他細微地皺了下眉，不太開心地關掉了手機。

床頭有她從荔峒帶回來的毛絨小熊，他伸手捏了兩下，然後關掉了床頭燈。

他做了個夢。

夢到她在自己懷裡，身體很熱，也很柔軟。

他洗了個冷水澡。

窗外落了白茫茫的一層雪，那些煙花碎屑被掩埋，像是綻放在雪地裡的紅梅。

下樓時溫清梧正蹲在秋萊面前，拿着那個鴨肉幹逗它。

“哥，早上好。”

她回頭看他，笑容很甜。

“早上好。”

他點了下頭，算是對她的回應。

早餐很豐盛，白念夏起了個早，做了一桌子飯菜。

平靜又幸福的新年第一天。

直到商璟推開門，拉着行李箱走進别墅。

有點奇怪地問過好，商行樾還是先回了卧室。

“長了一歲，卻還是那樣為所欲為。”商璟搖了搖頭，笑容無奈。

白念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會好的，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她輕聲安慰。

到底是什麼樣的矛盾，會讓父子之間變得這麼冷漠。

溫清梧很疑惑。

顯示屏上的小人停止了戰鬥，“Victory”的字幕閃現，可遊戲手柄卻被他扔到了一邊。

沒由來的煩躁。

商行樾後仰着靠在單人沙發上，有些疲憊地閉上眼。

每年新年，他都會彙款給當初遇害者家屬，然後收到他們的祝福。

看似禮貌又溫馨的祝福語，可每一句都在提醒他，是因為自己的父親，他們的家才會變得殘破不堪。

他出于好心的經濟援助，現在卻變成了束縛他的道德枷鎖。

即便他付出了再多的物質和精力，好像都沒辦法擺脫這種備受譴責的煎熬。

溫清梧：還好嗎，你都沒有下樓吃午飯。

商行樾側目，看到手機裡她的消息。

溫清梧：我今天和扶棠姐一起學了小蛋糕，不介意的話，我現在拿給你。

溫清梧：【圖片】

是一塊藍莓乳酪蛋糕，中間有很多藍莓，還有一片薄荷葉點綴。

溫清梧：如果不喜歡這個口味，還有别的，我做蛋糕很快的。

他看着滿屏的消息，扯唇輕笑。

明明那麼珍惜時間學習的一個人，怎麼還願意花時間來安慰自己啊。

商行樾：溫清梧，你在哄我嗎。

沒經過思考，他發了直白的一句話。

溫清梧正看着蛋糕制作的教程，那條消息闖進視線裡。

哄。

好像确實是這樣，每次自己不開心，媽媽也會買小蛋糕給自己。

溫清梧：嗯，我在哄你。

他看着手機裡的消息，毫不意外地挑了下眉。

有些時候，她的直白很容易讓人誤會。

敲門聲響起。

帶了點意料之外的急躁。

他想大概不會是溫清梧。

推門的瞬間，商璟的臉出現在視線裡。

他的表情在一瞬間，消沉下去。

商璟的手卻搭在了門框上，像是要阻止他關門。

“談談？”

他目光審視，看着面前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兒子。

“我們好像，沒太多話說。”

商行樾的目光帶了點冷，淡淡地掃過父親的臉。

商璟歎了口氣。

一夜未睡，坐飛機趕回來，他現在真的有點憔悴。

商行樾想要伸手關門，可是對上他那雙遍布血絲的雙眼時，他還是猶豫了。

書房。

“我聽你們老師說，你還是選了京都大學的動物醫療，是嗎？”

商璟泡了一杯茶，遞在他面前。

“嗯。”

商行樾應聲，語氣沒有起伏。

商璟垂眸思考了一會，“我希望你可以慎重地做選擇，不要因為叛逆，就那樣随意地做決定。”

面前的茶水溢出很淡的香氣，可他隻覺得煩躁。

“既然知道我這麼做的原因，又何必問我。”

“商行樾，你太幼稚，隻是因為想要和我作對，就放棄了你喜歡了那麼多年的考古？我承認，當初對你束縛太多，總期待着你能繼承家業，可是你的興趣我看在眼裡。”

他苦口婆心地想要勸導。

“爸，”

他忽然擡起頭看他，眼眸漆黑又審視。

“當年那件事，你我心知肚明，你讓我如何，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