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大，水珠在兩人之間的沉默中織成細密的簾。迪克的表情仍然沒有完全軟化，盡管傑森的崇拜讓他一時語塞，但某種更複雜的情緒仍在眼底浮動。

“我回來看看阿爾弗雷德。”迪克最終說道，聲音比平時低沉，目光掃過傑森身後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暴徒，“你呢？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蝙蝠去哪了？”

傑森的指尖無意識地蹭過制服袖口的縫合線——那是上周夜巡時被利刃劃破後，阿爾弗雷德親手給他補好的。

他的視線飄向一旁，避開迪克探究的目光。

“……他有事。”他含糊地回答，聲音悶在雨聲裡。

迪克挑眉。

傑森太熟悉這種表情了——布魯斯也總這樣看他，每當他試圖撒謊或敷衍時，那種“你以為我會信？”的無聲質疑。

“……好吧。”傑森煩躁地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我可能、大概、也許……把B惹毛了，他今晚不讓我跟出來。”

迪克的表情微妙地松動了一瞬，像是想笑，又強行繃住。

“所以你就偷跑？”

“這不叫偷跑！”傑森立刻反駁，但聲音很快弱下去，“……這叫‘自主行動’。”

迪克終于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這場景太熟悉了——他當年也沒少幹過類似的事。布魯斯似乎總能把羅賓們逼到同一個叛逆的劇本裡。

“你笑什麼？”傑森警惕地盯着他。

“沒什麼。”迪克輕咳一聲，收斂笑意，“隻是突然覺得，布魯斯這些年脾氣變好了。”

“變好？！”傑森瞪大眼睛，“他今天差點把我鎖在蝙蝠洞裡！”

“管他呢，我們先回家。”

傑森的手指懸在通訊器上方，雨滴順着他的手腕滑進袖口。迪克那句話像一記悶雷炸在耳邊——"别管蝙蝠俠了，我們先回家。"

他猛的擡頭，多米諾面具下的眼睛睜大了。"家"這個字眼從迪克嘴裡說出來，帶着某種陌生的溫度。

“哦哦好的!能等我一下我叫一下蝙蝠車。”

迪克的表情瞬間凝固。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你叫蝙蝠車？"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每個音節都像在冰面上刮過，"用你的權限？"

傑森還在興奮地比劃着，完全沒注意到迪克越來越僵硬的表情。

"上次B被貝恩放倒，還是我把車開回去的！"他得意地揚起下巴，手指在空氣中劃了個弧線，"漂移過彎的時候差點撞到消防栓，不過最後穩穩停進蝙蝠洞了！"

迪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雨水順着他的制服往下淌，在腳邊積成小小的水窪。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左臂上那道疤——那是他十七歲時偷偷試駕蝙蝠車，失控撞上防護欄留下的。

布魯斯當時把他禁足了整整一個月。

"所以，"迪克的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雨聲淹沒，"你是說……布魯斯讓你開蝙蝠車？"

傑森終于察覺到氣氛不對，但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他撓了撓頭，多米諾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心虛："呃，嚴格來說……是他昏迷的時候？"

雨幕中，迪克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他的手指微微發顫，指節在手套下繃得發白，像是要把什麼捏碎。

“不用了。”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蝙蝠車是蝙蝠俠的。”

傑森愣住了，手指還懸在通訊器上，沒明白為什麼迪克突然這麼抗拒。

“可是……”他試圖解釋，“B說過緊急情況下可以——”

“我說不用了。”迪克打斷他，聲音裡帶着某種近乎尖銳的冷意。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輛漆黑的蝙蝠車，像是透過它看到了什麼更遙遠的東西——那些年他無數次被拒絕在駕駛座外，那些布魯斯冷硬的聲音：“你不能開蝙蝠車。”

而現在，傑森卻可以随意召喚它？

迪克突然轉身，披風在雨中甩出一道淩厲的弧線。

“我們走回去。”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甚至沒給傑森反駁的機會，就已經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