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站定——

“喂，怎麼又給我在一邊下注起來了？”

一群寶石人哈哈笑鬧着被黃金用頭發一個個怼了出去，這醫務室屋子裡才清淨下來，剛剛被丢出窗戶掉進草地的金紅石這時從窗口露出上半身，雙手一疊就趴在窗口，悠哉的曬太陽。

剛剛那麼熱鬧。

又安靜下來。

辰砂又開始無所适從的四處看看。

金紅石發現辰砂看過來的短暫目光，對他挑挑眉毛。

“你也出去。”黃金說。

金紅石直起身體“給我對你的同事客氣一點哦，這裡可是我的醫務室，篡位黃金——”

話是這樣。

但是金紅石看了看黃金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伸手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一脫丢給黃金，一邊跨過窗台走進來，轉去把裝着蓮花剛玉的盒子拖出去曬太陽了。

“行了，暫時借給你，你搞快點哦。”

“黃金醫生——”

從辰砂躺着的視角，黃金抓住那件外套，然後把它都丢了一邊的桌子上去，黃金轉過身向他這邊走過來。

辰砂迅速收回目光，假裝自己沒在看他。

這純屬是下意識行為。

“熱鬧一下也挺不錯的吧？”

辰砂聽到黃金的聲音這樣問道。

“嗯……”

黃金繼續說。

他攏了一把自己腦袋後面又長又厚的金色頭發，然後重新在床邊坐下來，繼續給辰砂貼碎片。

“每天在這裡修複的寶石人也不少，昨天你躺的位置還躺過一個把腳自己跺碎的好前輩。”

辰砂稍微心裡好受了一點。

他是很害怕給人添麻煩的類型——因為銀色的那些流動金屬一樣的毒液，又因為太聰慧敏感，辰砂常常會很快感知到别人的排斥和敬畏。

如果可以，他是永遠不敢想自己破碎了怎麼辦的，因為就算是修複他的寶石人也完全可能被毒液傷到。

但黃金不會。

這也讓辰砂稍微開始安心和有心思去想他該表現的事情。

想到這，辰砂移眼。

開始偷偷的打量黃金。

——之前隐隐覺得黃金似乎變高了，但是夜晚也沒有太看清，現在一看，黃金的外形跟之前見過的幾乎完全不一樣了。

辰砂記得第一次見到的黃金，他記得很深刻，當時的黃金面容圓幼，四肢修長，就和其他寶石人一樣纖細，頂多是比辰砂高一些，不愛擦粉和穿衣服罷了。

但現在的黃金，和其他寶石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更高了，整個體型微微變寬，肩膀寬厚裡許多，面部也不是和大家一樣的精巧，下颌略帶棱角，鼻梁變高拉長，雙眼細長，手腳也變得有些大，看上去居然和金剛有一些相似，隻是沒有老師那麼高而已。

為什麼會變樣子呢？

辰砂安靜的思考。

而且黃金的氣息比之前年長了很多，感覺也有一點像金剛，也像之前見過一面的黃鑽——

“想問什麼就問。”

黃金突然出聲說，手上沒有停下動作。

黃金的聲音帶着他特有的體質造成的細微振頻，弄的辰砂又吓了一小跳，他下意識又收回目光，這才去思考黃金說了什麼。

辰砂察覺到黃金的态度沒有變化。

“……啊，那個，你，怎麼變樣了？”他斟酌着說到。

“看上去和之前不一樣了。”

“嗯～好問題。”

黃金回應道，他笑了笑“是發生了一些事，不過不算多，我自己說差點意思。”

“一會你和我一起在學校裡轉一轉，看看别人怎麼說會更有意思。”

“哎？你和我說不就好了？”

辰砂差點坐起來。

白天在學校裡轉悠？

他嗎？

黃金嫌他大驚小怪一樣挑眉“有我在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啊。

也對。

辰砂放松下來——

也不對。

辰砂又聳起肩膀——

“你，做這種事，是……是……”辰砂斟酌的聲音都變小了，他意識到黃金做這件事的原因，但是不太好意思問出來。

“當然是補償你。”

黃金扭過頭去繼續給他拼腿。

“忘了約定這種事，我很抱歉。”

“很抱歉，讓你等了很久，所以你一會有什麼想做的，我也會陪你做的。”

“你不用擔心會麻煩别人所以想的太多。”

“這是你應得的。”

辰砂怔怔的。

他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渾身的微生物都動了起來，瘋狂往腦袋上湧，奇妙的感覺使他手都握緊了，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巡邏的工作，你還要保護學校的啊。”

辰砂聲如蚊呐。

“吼，說到這個。”黃金點點頭“所以說，你趕緊想好今天要做什麼。”

“你如果不選，我今天就裹在你身上帶你學校全部門一日遊。”

辰砂：？

他心裡的感動瞬間變成了惶恐。

不敢動。

敢動不了一點。

看辰砂長出一口氣，總算是略帶擺爛的放松在那，黃金這才把剩下幾個碎片一個不落的貼到辰砂的腿上，然後給他推出去曬太陽，等着碎片愈合。

曬太陽是非常舒服的事。

辰砂被黃金放到草地上之後，就看見黃金開始脫衣服，然後黃金呼啦一下就在他旁邊化成一攤金色的潭水。

辰砂挪了挪手。

——算了，他都反應累了。

辰砂在思考要不要說些什麼。

上午的陽光溫暖綿長，就算不是寶石人，也沒人能拒絕這樣的舒适，他有些舒服的想睡覺。

“黃金。”

辰砂說。

黃金冒了個泡泡。

“什麼？”

辰砂眯着眼睛，白皙精緻的寶石人面容上出現了淺淺的惆怅微笑。

“——好羨慕你啊。”

“我沒有能做的工作，又可能會傷到大家，隻能在夜晚巡邏……要是可以，可以像你一樣就好了，可以被大家喜歡。”

這次黃金沒說話。

氣氛暫時安靜下來。

辰砂這時候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回答，他嘗試動了動腰和腿，感覺到它們愈合了，這才慢慢用手撐着地，像他最習慣的那種姿勢，抱着腿坐着。

無論睡覺還是休息，辰砂都喜歡這個姿勢。

寶石人不會疲勞。

所以可以一直這樣子坐着。

黃金其實是懶得思考的，他在察覺到辰砂平和下來之後，也就沒有别的更多的動作了，針對辰砂說的話，比起回答，黃金覺得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畢竟。

困住辰砂的是他自己。

——辰砂和鑽石不一樣。

鑽石是主動改變，選擇主動脫離他與黑鑽石岌岌可危的關系；而辰砂，在他的境遇遇到他覺得能使他解脫的情況之前，都會像個圈一樣锢着他自己。

如果辰砂願意，他大可向黃金尋求幫助，或者嘗試和大家接觸，一起想辦法。

毒液未必不能跨越。

隻是辰砂不敢跨越。

黃金的半個腦袋浮出來，有些無奈“你啊，想的确實是太多了。”

辰砂笑了笑。

“是啊。”

“真沒辦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