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客廳裡傳來砰的一聲,宛若重物砸到了地上,餘希檸瞬間被吓醒,緊接着就聽見鄭重的悶哼聲。
餘希檸趕緊翻身下床,打開燈跑出去,隻見鄭重蜷縮在地上,整張臉煞白,雙手緊捂着肚子,痛得直冒冷汗。
“鄭重你怎麼了,别吓我啊!”
餘希檸沒遇到這種情況,吓得手足無措,她不敢碰鄭重,光着腳跑回屋拿手機撥120叫救護車。
“疼……疼死了……”
鄭重難受得無法呼吸,感覺整個人暈得厲害,餘希檸嘗試着把她扶起來,結果她疼得直喊。
餘希檸吓壞了,不敢再随便搬動,在她身後墊上被子和枕頭,重新抓過手機。
手指冰涼,屏幕劃了幾下才劃開,視線盯着界面一堆APP,一時間不知道是先查急救措施還是聯系誰搭把手。
“120,120怎麼還沒來……鄭重你再堅持一會……我,我,你抓着我的手……”
餘希檸把手遞過去給鄭重抓着,猛的一下,疼得另一隻手差點握不住手機。手指不小心點開了微信的通訊錄,摁到“L”,頁面直接跳轉,林嶼沉的名字出現在上面。
餘希檸抿緊唇,一沖動直接撥了語音過去,對方很快就接了,嗓音沙啞中帶着不确定——
“餘希檸?”
聽到林嶼沉的聲音,她眼淚立馬掉下來,委屈和害怕占上風:“林嶼沉……嗚嗚嗚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120和林嶼沉是前後腳到的。
出電梯後林嶼沉循着動靜順利找到門戶,緊接着就看到醫護人員把鄭重擡上了擔架,餘希檸光着腳鞋子都沒穿跟在後面,頭發淩亂,毛衣随意搭在肩上披着。
“把鞋穿上,你外套呢。”
林嶼沉拉住她,将人帶回屋裡,餘希檸任憑他指揮,把搭在肩上的毛衣穿好,穿上外套和鞋子。
林嶼沉:“鑰匙。”
“哦哦。”
電梯轎廂裡,餘希檸的恐慌餘韻未散,眼睛緊盯着不斷往下的數字,林嶼沉站在一旁看她,正準備說什麼,電梯門開了,餘希檸二話不說沖了出去。
“誰跟車?”醫護問。
林嶼沉拉着餘希檸的手:“我們一起。”
到醫院就進了急診,醫生開了B超和血常規檢查,林嶼沉主動拿過單子去繳費。
是闌尾炎,炎症很嚴重,需要馬上住院做手術。
來醫院的路上,餘希檸就已經拿着鄭重的手機給她父母打電話,等待的時間裡,她和林嶼沉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你還好嗎?”
林嶼沉倒了杯溫水遞給餘希檸。
餘希檸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壓根不敢擡頭看人。心慢慢定下來才意識到,人在慌張害怕時能捅多大簍子,居然淩晨兩點多,把一個多年沒聯系的男人叫到了自己家。
借着喝水的動作,餘希檸腦子飛速運轉盤算着該怎麼面對這個情景,下一秒就想起那句冷冰冰的話——
“他剛創業,很忙所以不打算談戀愛。”
餘希檸捏緊了紙杯,單手把圍巾往上扯了扯,蓋住小半張臉,小聲道:“不好意思啊,大晚上把你叫過來,我當時就是……”
對上林嶼沉的目光,餘希檸臉頰一陣陣發燙,她慌忙垂下眼,有點不知道怎麼狡辯。真的是不小心,剛剛好,就很巧地摁到了“L”發音的聯系人。
再然後,隻看見他的名字。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表述,總覺得林嶼沉不會信。
“沒什麼,沒事就好。”
林嶼沉雙手抄兜,提了一下大衣外套在餘希檸旁邊的位置坐下。
這一動作,把餘希檸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堵了回去,她剛想說“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嘴唇動了動又閉上。
“空腹喝酒?還是在工作日晚?”
林嶼沉的聲音,和印象中那個假期給她送來金中筆記的少年人相比,沉穩不少。卻和這麼多年,餘希檸想象的聲線大差不差。
一小時前兵荒馬亂,她隻顧着攀緊這根浮木,這會兒心定下來了,才把注意力集中在林嶼沉身上。
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方才很多次都是仰着頭看他的,不過眉眼沒有太大變化,就是成熟了些,有了些許鋒芒。
林嶼沉的五官,不是那種溫潤型的,餘希檸覺得劍眉星目這個詞就能很完美地概括眉眼,深邃可歎驚鴻,輪廓英朗平添正氣。
特别是從側面看,下颌線的線條太清晰了。
餘希檸不敢多看,扭過頭:“鄭重空腹,我不是,她來找我的時候也沒說自己沒吃飯。我們還吃了東西的,不是隻喝酒。”
林嶼沉又問:“為什麼喝酒?”
為什麼?
說起來這事還得怪他。
要不是他拒絕相親,陳慧柔女士至于大周末破防,特地打電話來訓斥嗎?
沒想到歪打正着碰見正主,事件拐了八百個彎形成閉環,餘希檸都不得不感歎一句,太有意思了。
她沒回答林嶼沉這個問題,反問道:“創業很忙?”
林嶼沉頓了下,眸色流動:“你知道我在創業?”
這什麼問題?
餘希檸扭頭看他,覺得莫名其妙:“不是你說……”
不對,不能把相親的事情拿到面上說,太尴尬了。
如果他們單純隻是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氣氛應該是融洽和諧的,互相關心了解對方近況,再對今日伸出援手表示感謝。
一旦提及相親,倒顯得她那通電話像死纏爛打,明明被拒絕了,還主動找上門求幫助,沒準落在林嶼沉眼裡,就是自己對他有意思。
餘希檸在短暫五秒鐘裡迅速理清思路,清了清嗓子:“聽說的。”
林嶼沉像是想到什麼,點點頭:“許自衡跟你說的吧?我之前看到你點贊他朋友圈了。”
和許自衡又有什麼關系?
餘希檸徹底糊塗了,很後悔開啟這個話題。好在這時,樓梯口傳來腳步聲,鄭重的父母來了。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餘希檸還是認了出來。
“叔叔阿姨,我是鄭重的朋友餘希檸。”
“啊希檸,是你送鄭重來醫院的吧?謝謝你啦。”
鄭重的媽媽看上去很年輕,氣質高雅,雖然面上很着急,但說話時聲線還是很溫柔。交代完鄭重的情況,餘希檸和林嶼沉先行離開。
“我打車回去,你呢?”
“我和你一起。”
餘希檸原本放松的身體一下又繃緊,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能回。”
林嶼沉沒什麼表情,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晃了晃:“我車還停在你小區樓下。”
餘希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認為林嶼沉好像在嘲笑自己。
司機今早第一單生意就拉了對氛圍很奇怪的年輕人,像一對,又不太像,不時透過後視鏡打量。
餘希檸上車後就側過身靠着車窗阖眼休息,有林嶼沉在,她才敢直接睡。實際上也是真困了,折騰了一夜,心驚膽戰消耗了不少精神。
林嶼沉端正坐着,雙手抱臂在懷也沒看旁邊的人,直到抵達目的地,才叫醒餘希檸。
“嗯……”
餘希檸迷迷糊糊應了聲,裹着圍巾下車,還沒站穩就先直起身,腦袋砰的撞到了車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