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并立刻明白了自己要見的人是誰——阿瑟·柯南·道爾,那個創造了福爾摩斯的作家,讓推理小說成為一種文學藝術的男人。
繭一眠深吸一口氣,正要敲門,門卻自己開了。一個穿着深色馬甲的銀發高挑青年站在門口,“進來吧,就等你了,先生在二樓。”
這個人的英文發音更加柔和、圓潤,像是愛爾蘭那邊的口音,不是電話裡那個報地址的人。繭一眠剛想說什麼,對方已經轉身快步走上樓梯,隻留下一句:“跟上。”
樓梯是老式的木制螺旋梯,每一級都會發出吱呀聲。兩邊的牆上張貼了一些剪報,穿過走廊盡頭的木門,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出現在眼前。
室内顯得有些昏暗。壁爐裡燃着爐火,空氣中彌漫着煙草和皮革的氣味。正對門的那張大辦公桌上堆滿了報紙、信件和各種文件。
桌後坐着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用煙鬥點燃一撮煙絲。昏暗的光線中,煙鬥的火光映照着他戴着圓框眼鏡的臉。
繭一眠心跳有些加快。
這個世界的文豪性格大多融入了作為異能作品的影響,不知道阿瑟·道爾會更偏向華生一些,還是夏洛克一些?
“你猶豫了3.7秒才推開門,顯然在思考什麼。從你的目光判斷,但你的并非在觀察房間,而是在尋找特定的線索。有趣。”
繭一眠倒吸一口氣。這說話方式——
道爾放下煙鬥,“鐘塔侍從的新人,異能者,非自願加入。從你的站姿看經過訓練,剛完成基礎課程。衣服是新的,出于你身邊某人的品味,但你很少穿這種正裝,領帶的系法顯然不夠熟練。”
“你今天很早就醒了,大約六點,因為領口的皺痕顯示你換過一次外套。來這裡之前在鐘塔大樓,鞋子上的泥水痕迹表明你走過後門的小路,那是避開監控的路線。”
“而你今天來這裡,是為了背叛鐘塔侍從。”
——是福爾摩斯啊啊啊!!!
繭一眠在内心驚呼,媽媽,有生之年!!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這感覺太棒了!!
繭一眠輕咳一聲,正了正身子。既然什麼都瞞不過這位的眼睛,那就索性和盤托出。反正他本來就是來尋求幫助的。
“背叛這個詞太重了,先生。我來這裡是為了一個孩子,他叫劉易斯·卡羅爾。年紀不大,有些腼腆,說話還有點口吃,但非常刻苦。這個孩子不适合在鐘塔侍從,那裡太規範了。您一定知道鐘塔侍從是什麼樣子。”
繭一眠說着,注意到道爾的眉毛微微挑起。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變得更加懇切,“請相信我,我沒有任何危害英國利益的意圖。恰恰相反,我相信讓卡羅爾在更自由的環境中發展,對英國的數學科學發展才是真正的助益。我願意為他擔保,這個孩子未來一定會在數學界大有成就。”
道爾安靜地聽着,他見過太多人在他的演繹法下惶恐、害怕、掩飾、憤怒。這個少年反倒是有些隐隐的興奮和崇拜?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從别人身上感受到這樣對自己的情感了。
道爾的目光變得銳利:“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鐘塔侍從不會放過背叛者。”
“我知道。但總好過毀了一個孩子的未來。”
道爾的聲音帶着諷刺,“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
“值得。因為我就是這樣被帶進鐘塔侍從的。”
“有趣。”道爾轉過身,道爾敲了敲煙鬥,“如果我說不呢?”
繭一眠深吸氣,深呼氣,最後說道:“我會很沒出息地繼續求您,直到您願意收留或者找到其他願意收留他的人。”
道爾審視了繭一眠一會,突然說:“這話說得像個傻瓜。不過——希望那孩子真如你說的聰明,我這裡不需要拉低智商水平的白癡。”
繭一眠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答應了?他原本都想好了求情的台詞,準備好了三顧茅廬的場景,又或是雨夜求藥的場景,結果就這麼簡單?
道爾看穿了他的心思,“事情的解決往往是很快的。最慢最難以進行的是收集情報。當事人越是拖拖拉拉,越是掩蓋信息,事情就會越發繁瑣。”
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紙:“不過我有條件。第一,人必須是自願的。第二,如果鐘塔侍從追查起來,你和事務所需要承擔同等責任。”
“我願意。”
“在這裡簽字。”道爾推過紙和鋼筆,“我會讓檔案顯示這孩子在一個月前就加入了事務所。這樣一來,鐘塔侍從那邊也無法太過追究你的責任。”
繭一眠簽完字,由衷地說:“謝謝您。要是我第一次來倫敦時就遇到道爾先生就好了。”
道爾頭也不擡地說,“别做白日夢,我可做不到直接保下一個鐵窗人士。”
繭一眠一臉驚訝,“啊?您怎麼知道我進過局子?”
道爾收起合同:“我不知道,你自己說的。在得到鐘塔侍從的下一步指示前,你最好不要再來這裡了,免得追查到你。”
繭一眠點點頭,明白這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風險。他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道爾看着少年的背影,直到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
辦公室後門輕輕打開,一個身材瘦削的青年走了進來。他的左手戴着一隻小羊皮手套,另一隻手套随意地塞在馬甲口袋裡。
青年問道,“那個東方少年是華國人還是日本人?”
“華國人。日本人鞠躬時上半身會完全折成直角,而他的角度大約在75°左右。”
聽到回答,青年露出笑容:“真的?不愧是道爾先生。”
道爾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号碼便簽,遞給青年,“給你,等他下次來了再聯系,在那之前保持距離。”
“好。”青年很相信道爾的判斷,将紙條收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