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熟

靈珊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那個軟到快要塌陷的桃子，輕輕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瞬間充滿了口腔，卻也帶着些許熟透後特有的酸澀。她咀嚼着，微微皺起眉頭：“這個桃子……是不是熟過頭了？”

“哪有？”羅斯在一旁盤腿坐下，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大爺的桃子一向頂級，吃不出來那是你的問題。”

“哦？”靈珊挑了挑眉，把桃子遞到羅斯面前，“那你嘗嘗，看是不是我問題大。”

羅斯接過桃子，目光落在那已經被咬掉一口的地方。咬痕處，果肉透着微微的濕潤光澤，像一枚藏着蜜糖的傷口。她沒多想，直接張口咬了一半下來。甜味夾雜着一絲軟綿綿的澀意，讓她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确實熟得快爛了，”羅斯嘴裡含着桃子含糊地說，“但這就是熟過頭的甜啊，比不熟的脆桃好。”

靈珊笑了笑，把剩下的桃子又接過來，用手指輕輕剝掉一小塊皮，邊剝邊低聲說道：“你還真是能吃得出好處，我倒覺得這種熟過頭的甜，總帶點無可挽回的遺憾。”

羅斯靜靜看着靈珊的手指劃過那柔軟的果肉，突然覺得這句話有些刺耳，卻又說不上為什麼。她接過靈珊遞來的另一半桃子，目光無意間落在靈珊的嘴唇上——桃子的汁水還殘留着，隐隐帶着濕潤的光澤。

她愣了一下，心裡冒出一個讓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念頭：靈珊會不會也像這個桃子一樣？

爛熟得近乎脆弱，卻又甜美得讓人忍不住靠近，想要再咬一口，嘗盡所有的味道。

這個念頭讓羅斯有些心跳加速，她立刻低頭咬了一大口桃子，把果肉咀嚼得飛快，仿佛這樣就能把那種奇怪的想法吞下去。

靈珊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輕揚了揚眉：“你吃得這麼急，幹嘛？”

“沒……沒什麼。”羅斯含着最後一口果肉，嘴硬地說道，“怕汁水流出來，浪費了大爺的好意。”

“真能胡扯。”靈珊輕輕笑了一聲，把手上的桃核丢進桌邊的小垃圾桶裡，随口問道，“大早上的，怎麼就這麼執着要給我半個桃子？你不是平時挺小氣的嗎？”

羅斯愣了一下，擡眼看着靈珊。她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卻透着一貫的慵懶和那種讓人摸不透的自嘲。

“因為……”羅斯頓了頓，勉強揚起一個輕快的笑容，“因為我覺得你這個二十七歲的老租客，需要點甜的東西改善心情。”

靈珊聞言挑起一邊眉毛，“二十七歲就老了？你這個十九歲的孩子，是不是得學會尊重長輩？”

“得了吧。”羅斯翻了個白眼，轉移話題，“别說我了，你覺得今天這頓‘五塊錢早餐’加‘友情桃子’，夠不夠好？”

靈珊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靠在沙發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嘴角帶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還不錯，夠甜了。”

羅斯盯着靈珊的側臉看了幾秒，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桃子，還是早上的一切？”

靈珊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那雙眼睛裡似乎藏着很多話，但最終她隻是輕輕一笑：“都一樣吧，反正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甜頭。”

羅斯低頭擺弄着手裡的桃核，心裡卻湧起一陣奇怪的悸動。她突然覺得，靈珊就像這爛熟的桃子，看似平常，卻在不經意間把甜和澀都融進了每一個細節。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又害怕觸碰得太用力，把脆弱的一切弄得一塌糊塗。

客廳的空氣漸漸安靜下來，隻有窗外的寒風還在輕輕地拍打玻璃。靈珊閉上眼靠在沙發上，似乎已經不再糾結五塊錢的早餐，也不在意那熟得快要塌掉的桃子。

而羅斯坐在旁邊，盯着手裡的桃核出神。那半個桃子的味道還留在嘴裡，甜美又帶着一絲微妙的酸澀。她突然覺得，這種味道，就像靈珊的存在——讓人想要再嘗一口，卻又隐隐覺得自己可能再也咬不出剛才的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