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棕去了那麼地方,也隻有這個地方稱他心意,沈棕悠悠在大街上轉悠,感受這地方的風土人情,沈棕十五歲便開始周遊列國,南北十六國,這是最後一個,在這雍國中,空氣中的濕度上升了一個度,雍國多叢林瘴氣,生活在這裡的人一般不外出,打獵為生。
街上前方出現混亂,沈棕停在路邊小攤上,看着人群中央的人,很普通的賣身葬父,隻是女孩不夠驚豔,身世不夠慘烈,不過是父親得重病,家裡錢财都拿去治病,世人多愚孝,若是治不好,何必浪費時間精力。
沈棕眼裡既沒有慈悲,也沒有不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鬧劇。
老三眼眶紅腫,她在家排名老三,她的父母連一個正經的名字都懶得給她起,大哥已經離鄉多年,現如今不知所蹤,二姐被父母買去青樓,母親自從父親死後便改嫁給村裡的寡頭,她身無分文,父親無以為葬 ,她跪在路中央,迎接她未知的命運。
有人眼裡慈悲,有人眼帶諷刺,人群中不斷有人指指點點,在這邊遠的小城,人們并不富裕,或者以冷漠著名,老三顯然也習慣這個結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太陽不會因為她沒有結果就停止轉動,太陽西落,晚霞重現,直到天黑,人群散去,老三都沒有等到命運的安排,把父親的屍體拉在肩上,緩緩向家走去,她的影子在黑暗中形單影隻。
沈棕當然沒有看到這場結局,他早早便回到客棧洗漱,準備明日的啟程。
沈棕趁着天亮起床,剛過城門口,老三從遠處拉着屍體走來,沈棕看向她,而老三也看着他,一邊是華冠錦服,一邊是衣衫褴褛,兩兩相望,兩人臉上都看不出表情,沈棕收回眼神,繼續趕路,對于他來說,這種事情他看得多了,更有甚者以子為食,世間的事大多如此,他管不過來。
老三看着他漸漸走遠的身影,腳像定在原地,那是和她不一樣的氣質,那是和她不一樣世界的人,她清楚一旦錯過了他,不太可能再遇到另一個和她不一個世界的人,但是昨日他明明在,他冷眼旁觀了兩次,大概率不會是好心泛濫的人。
老三猛然往前沖,在沈棕還沒有反應過來前,緊緊抓住沈棕的手,“公子,幫我葬了我父親,此後我跟着公子,做什麼都可以。”老三用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沈棕,村裡的人都說她長得不漂亮,一雙眼睛卻是極其漂亮的。
沈棕盯着她沒有說話,老三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她的條件不夠誘人,但是這已經是她的全部了。
“姜國付将軍女兒當衆調戲清王府的世子,不過是為了逃避太子和二皇子的求婚。”老三連忙說到,這當然是她的推測,從那市井之言中。
沈棕眼角微微上揚,她這句話,在大家族中心知肚明,隻是在這偏遠的邊城,在這個怕是不是字的女孩身上,這的确有點驚奇了。
老三看到他表情的變化,還沒有來得及松口氣,便聽到他說,:“非為官者不得議政事,這是雍國的政令,可是要報官?”
老三臉瞬間變得清白,她就算未曾讀過政令,但是平時她也知道為什麼在有外人在,大家閉口不談的原因。
沈棕看見她開始害怕了,拔腳正準備離開,卻發現老三緊緊抱着他的腿,絲毫沒有放開的動作。
“放手。”沈棕鄒着眉頭,不悅道。
天色漸亮,路上已有三五成人,正準備過來看。
沈棕一把把老三拉起來,發現老三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個,像遊離在人間的鬼,沈棕拉着她往回走,直到她父親的遺體前。
沈棕在邊上等在做法事的人把老三父親下葬,那是一個很矮的山頭,景色很美,老三的祖父祖母,叔叔伯伯都葬在這個山頭上,等一切結束,沈棕走得很快,像是要甩掉後面的人,老三不過發出聲音,在沈棕以為她已經走了的時候,回頭卻看到兩個腳丫子套子破爛的草鞋上面,對比之下,沈棕的軟鞋,就顯着尤為舒服,沈棕心口上說不出滋味。
“你不需要跟着我,今日當我做一件好事,你也不必覺得欠我什麼,我有心情的時候也會幫助一些困難的人,你隻是其中一個。”沈棕希望她聽得進去,也沒有再管她,她一個穿草鞋的人,不可能能跟他一路,他要從這個小城到古城去。
老三不敢語言,卻一直沒有放棄跟着他的步伐,沈棕住客棧,她就在馬棚子過夜,沈棕吃飯,她就在路邊撿垃圾吃,沈棕全程都是冷眼旁觀,他已經給了最好的選擇她,其他的苦都是她自找的。
變故發生在到達古城的前一晚,連日的奔波,老三發起了高燒,沈棕起初沒有在意,直到客棧的老闆派人來詢問他,老三是不是沈棕的下人,若不是,他怕死在他馬棚裡,他準備趕出去。
大概他還是心善的,給她要了一間房間,請了大夫,他也說不清楚到底出于什麼的心理,第二天并沒有按照計劃趕路,沈棕一晚沒有睡覺,在窗檐下坐到天亮,有很多不了解他的人說他人好,也有很多人說他冷血,他都沒有在意過,隻是遇到她以後,他時常在想這個問題。
老三發燒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退燒,大夫診斷她營養不良,風寒如體,傷口感染,沈棕對這些沒有意外,隻是始終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倔,他給她的五十兩銀子,足夠她過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