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實那不過是短短的一段陪伴罷了,隻是兩個孤單的人,在無聊無助時的荒唐罷了,怎麼就會那麼深刻呢?
他找不到答案,還為此痛苦。
甚至有一次,他都已經走在了去找四方樓的路上,卻在走了沒多遠之後,又絕望地停下來。
因為他發現從頭到尾,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多可笑……一個不知名姓的人,卻能讓他牽腸挂肚,夜不能寐,久久都不能忘懷。
而那一年裡,他早已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個輾轉反側的夜裡,他睡不着起來,一個人悄悄的練着她教的劍術,一遍又一遍,一夜又一夜。
直到第二年,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似乎沖淡了一些,他想起她的次數才慢慢的少一些,可卻還是沒能将她忘了。
而沒想到,時至如今,又再見了。
“金姑娘,請随我上樓。”
老胡那邊說着話,裴修的心底又是忍不住的酸澀湧來,他終于知道了她的姓,卻還是從别人口中得知的。
原來她姓金。
一行人經過櫃台就要往樓上去,裴修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随她而動,眼見着她走近了,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又突然窺見,金靈臉側那條長長的疤痕。
手掌悄然的握起,這一刻,他不禁深想,在這兩年間,她究竟經曆過什麼……
金靈經過時,也看了他一眼,但那些過往,畢竟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她覺得如今已經成長起來的裴修,或許并不想記得那一段春夜的荒唐過往,便不打算同他相認,隻做陌生人一般就好。
雖然裴修的眼神,讓她有種……他似乎是想要相認的感覺,但金靈絕不會,對此做出主動。
然而,在即将經過櫃台時,金靈看着縮在櫃台角落的那隻肥貓,眉頭仍是忍不住的挑了下,肉肉……
看着當初那可憐的小貓,如今這般富态的模樣,她忍不住的勾了下唇角,擡手過去輕輕揉了揉肉肉的腦袋。
“喵~”
肉肉小聲的叫了一聲,兩隻小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她,似乎帶着些好奇。
裴修看着這一幕,靜靜的,片刻後眸光忍不住又落在她臉側的疤痕處。
走在前方的老胡,聽見貓叫,回頭一看頓時笑起來:“哈哈,這肉貓,平日裡誰想摸它都要撓兩下的,今日遇見金姑娘,竟然就這麼乖了,看來它喜歡姑娘你呢!”
“也許吧。”
金靈笑着應道,又揉了揉它的耳朵後,便收回手上樓上去了,目光也沒有再往裴修這邊看一眼,好似真的完全不認識他一般。
而裴修看着他上樓的背影,沉默片刻,卻又搖頭一笑,她還和以前一樣啊,既潇灑又無情。
說走就走,片葉都不會沾身……
看來,可笑的從來都是他一個人。
就他一個人……忘不了那一段……
-
座位臨窗,靠着街邊。
夜風徐徐地透過窗子吹進來,金靈一手支着窗,一邊同老胡他們說着話,得知她在青州城内沒有住處,老胡當即便說在對門的大客棧内給她去訂一間房。
金靈推辭不掉,同意老胡先訂了五天。
過了一會兒,酒菜上來,菜是店小二端上來的,酒則是裴修親自送上來的。
老胡先斟了一杯給金靈。
金靈擡手端起來,将酒杯放在鼻尖下,輕輕的聞了一下,酒香極好,她淺嘗了一口在舌尖品味,片刻後,眸光帶着幾分晦暗不明的深意,看向裴修,道:“老闆這酒,極好。”
裴修目光看着她,唇角緩緩的勾起來,面容之上比當初那個少年多了一種沉穩,可眼神看着金靈的時候,仍有當初的影子。
“客人喜歡就好。”
這張酒方,是當初他留在那方小院時,為她釀酒的那張酒方。
那時她隻有一封信便結束了他們的關系,他釀的酒她也沒有機會嘗到,而如今兩年之後,兜兜轉轉這酒,她竟又嘗到了……
此時此刻,裴修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緒,百味雜陳在心間缭繞,亂的他無法理智,清醒的思考。
但有一點他很明白,對于她的突然出現,他心底,是隐隐歡喜的。
平凡的夏夜,酒局結束之後,老胡那行人大多都已半醉了,金靈則是習慣再喜歡的酒,也不會喝多,她仍是清醒的。
離開之時,她走到樓下,裴修已經不在這裡,她看了看櫃台角落,肉肉也不在,她微微揚眉,似乎有些遺憾不能再摸摸那肉肉的腦袋。
老胡給她訂的客棧就在對面,幾步路便到了,她回到客棧囑咐店家照顧好她的馬,便上樓洗漱休息了。
臨睡之前,她在房間裡多點了兩支蠟燭,驅蟲香的味道悠悠四散,彌滿了整個房間。
而裴修則在自己的住處,又一次失眠了。
月照當空,他一身白色的單衣,坐在院中的回廊之下,肉肉窩在他的懷中,他大手輕撫着柔軟的腦袋,良久良久,似是問肉肉,又似是問自己:“你想去見她麼?”
“喵~”
肉肉在他懷裡翻了個身,叫了兩聲。
他沉默了一會兒,靠在椅中看向星月,又低低道:“還是去見見她吧。”
“至少該去問問,她這兩年,過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