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逛校園。
在一個岔路口,碧琳達叫住要往體育館走的莫裡森:“等等!先去雕塑園。”
莫裡森随了她,又随口說:“一樣吧,體育館、雕塑園和畫廊都沒轉過。”
碧琳達笑道:“你們就聽我的吧,我保證帶你們以最短的路線轉一遍。”
“好的,不過這麼漂亮的地方,我可不在乎多轉幾圈。”莫裡森這麼說并不是恭維,這是他在雅典見過的最美麗的校園,建築别具匠心又被錯落有緻的花木裝點得富有自然氣息。
“确實非常漂亮。”艾奧裡亞欣然贊同,實際上他對純粹的欣賞景觀熱情不高,更多地是為碧琳達在這裡上學而感到開心。
他見碧琳達挎着小提琴盒,想起若漪的話,問:“你下午好像有什麼事情,是不是要練琴?”
碧琳達回答:“我跟樂隊老師約好了,放學以後錄一段曲子。沒關系的,我已經練了好多次,不差這一會兒。”
莫裡森說:“看你的時間了。反正我們以後會常來的,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他看得出少女難得碰到老朋友,想多聚聚,不妨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碧琳達十分驚喜,熱切地向艾奧裡亞尋求确認:“是這樣嗎?”
艾奧裡亞心裡一怔,這情景,真像當初在雅典國立花園,也是這般鳥語花香,也是面對這充滿期盼的目光。不同的是,由于兄長沉冤得雪,艾奧裡亞的心情輕松愉快得多,然而,一個臨時複活的人,怎麼可以談“以後”?或許很快就要灰飛煙滅,又或許要面臨兇險的戰鬥。
艾奧裡亞像當初一樣把視線移開,平淡地回答:“莫裡森說的是他自己,我可不知道。”
碧琳達疑惑了,莫裡森說的明明是“我們”;而且聽他們說,以後就是搭檔了,難道不該一塊兒來嗎?
莫裡森隻當艾奧裡亞不知情,解釋說:“艾奧裡亞是新來的,我還沒給他介紹以後的日常工作呢,我們巡邏……”
艾奧裡亞推了同伴一把,喝道:“别再說這個了!”
莫裡森不說話了,驚訝地合不上嘴,他原以為這倆關系挺好的,想不到會這樣,看來,碧琳達說的“一個夏天沒聯系”好像是真的,不是女孩常有的羞澀之辭。
碧琳達大緻上明白了莫裡森的意思,以後他們巡邏會經常路過這一帶,而艾奧裡亞不想告訴她。本來,艾奧裡亞許久不跟她聯系,她并不會有太高的期待,頂多做個普通朋友。現在看來,那也不可能,在他眼裡,她是如此乏味,連順路見個面都不值得。這個想法令她非常失落。
不知不覺到了雕塑園,碧琳達落在後面,完全不像帶路的樣子。直到兩位男士停步轉身,向她征求接下來往哪裡走的意見,她才打起精神,一口氣把沒逛完的地點和路線都說了。
男士們一時摸不着頭腦,好像突然拿到一份記憶力考卷,愣了一會兒,艾奧裡亞答應:“喔,我能記住。”
“那我走了啊。”碧琳達這樣告辭,轉身就走。
原來,她忽然改變主意,不帶他們轉校園了,艾奧裡亞說:“好的,你忙吧。”
他望着碧琳達的背影出神,莫裡森湊近,小聲說:“她不高興了。”
“嗯。”
莫裡森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就算她不配……你說話不能委婉一點嗎?”
位于人類頂點的戰士,想必不會滿足于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孩,他覺得。在神話英雄林立的雕塑園,普通人顯得那麼渺小,更讓人有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艾奧裡亞怅然說,不曉得在别人眼裡,他們算什麼關系,竟有配不配的問題,可是,這都無關緊要了,碧琳達的問話讓他記起了他跟能夠長久地活着的人之間隔着一道鴻溝。
碧琳達走在小湖邊的林蔭道上,到了夏末,她特别喜歡沿着這條路走,湖裡的睡蓮是為數不多還在盛開的花之一。
她天性開朗,漸漸地,不再沉浸在失落裡。其實,她想,跟上一次分别相比,今天這樣挺好的。反正以後都是基本上見不到了,至少現在知道他平安無事,上次還有些擔心。
她深吸了一口帶着草木清香的空氣,感到煩惱一掃而空。
這時,若漪風風火火地迎面走近,興高采烈地歡呼:“《森林騎士》的演員全找好了,哦耶!”
碧琳達贊道:“效率真高!”
“有你的積極參與,其他角色都好辦啦。”
“切,還好意思說!”
若漪想起别的事,又問:“對了,你沒練琴嗎?”
碧琳達回答:“沒呢。”
若漪說:“你可小心點吧。看樣子潘老師心情很不好,剛才我看見他發好大脾氣,痛罵丹尼斯‘漏洞百出的大篩子’。”
碧琳達回想着樂隊的排練,說:“那個家夥啊,最近失誤是多了點,何況是樂隊的首席小提琴手,老師當然不能容忍。”
若漪白了一眼,說:“你以為不是首席小提琴手,老師沒要求了?今天你去錄的下課鈴,是要天天播放的,老師肯定嚴格到吓死人。”
“呃……”碧琳達終于有危機感了。
若漪要往相反方向走了,最後提醒一句:“抽空練練你的《日出》吧,别隻顧花前月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