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對方道别後,她才和那位認出她的空姐合影留念,對方滑屏解鎖的時候俞越無意看了一眼,隻覺得屏保上的男人有些眼熟。
但由于對方已經打開了照相機,俞越隻得暫且壓下好奇,露出公式化的标準笑容和對方完成合影這才重新戴上口罩離開。
和阿來彙合的時候,對方顯然已經知道了她在頭等艙的事,已經紅了眼眶在那裡道:“早知道我就不坐經濟艙了,要是我在你身邊,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俞越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啦阿來,我現在不是沒事嗎,當時身邊有醫生在,他都幫我檢查了。”
說完她還調皮的轉了個圈,但阿來還是不放心,在她的強烈要求下,俞越還是同意先去醫院檢查身體。
醫院去檢查了并沒有問題,更不用輸液吃藥,阿來這才放下心來。
兩個人這才又去酒店辦理了入住,俞越剛洗完澡吹好頭發準備補覺,手機來電鈴聲就響了起來。
看見來電人的名字,她皺了皺眉然後接電話。
“到了嗎?”
翟清源溫聲詢問她,她低聲應了一下,看了一下時間,上午十一點,英國是幾點?
大概是淩晨三點多,大半夜的,翟清源不睡覺給她打電話做什麼。
“現在在做什麼?”
俞越對着浴室鏡子拍了張照,本來白色的蕾絲睡裙落在她小腿肚的位置,但她頗有心機的将裙擺提上去到大腿一半的位置。
雖然手機擋住看不見臉,但是莫名的有一種純欲的感覺,她把照片發給了翟清源。
然後小聲道:“太累了,準備休息了。”
翟清源那邊應該看到了照片,俞越隻覺得他呼吸沉重了一瞬。
“小混蛋。”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聽見他的話,俞越沒再繼續說話,翟清源也很快挂掉了電話。
等他挂了電話後,俞越就将手機靜音扔到了一旁,整個人躺在床上陷入柔軟的床中。
她不由笑了一下,翟清源現在在幹嘛?他不會随便找個女人瀉火,他這個人雖然多情,但是也有一定的潔癖,所以要麼自己解決要麼就去洗冷水澡。
倫敦的秋天洗冷水澡可不是件舒服的事,但又關她什麼事呢,誰叫他大半夜不睡覺來查她的崗。
這樣想着,她的心情好多了,很快就陷入了安眠。
倒是夢見了亂七八遭的一些事,一些被她塵封很久不願想起來得事,一股腦全部湧現了出來。
俞越從有記憶起,就一直住在江南水鄉。
俞阿婆的房子建造在水畔,一座青石磚搭建的房子落在小河旁,俞越的房間是家裡的閣樓。
閣樓不大,但五髒俱全,床,衣櫃,書桌,梳妝台,一應的古樸樣式,是從前俞越媽媽用的,後面俞越媽媽離開這個家,俞越長大就歸了她。
俞越會布置自己的閣樓,窗邊的風鈴,牆角供貓咪休憩的小窩,還有牆上貼的電影海報,一推開窗,她就能看見河水靜靜地從家門口流過。
小河很窄,窄到俞越能看到對面房子的閣樓,更能看清那個閣樓裡的人和事。對面是個藥鋪,那是村裡老醫生荀爺爺住的地方,閣樓裡住着另一個年輕的男孩。
比俞越大幾歲,那是荀爺爺在城裡讀書的外孫嘉嘉,大名孫嘉平,每年寒暑假放假的時候他就會回來。
而每次他在閣樓的時候,俞越總是忍不住偷看他,為此她還央求俞阿婆在窗戶上挂了紗制窗簾。
美其名曰防蚊,實際上是不叫人發現她。
俞越喜歡孫嘉平,從八歲那年第一次見他就喜歡,當然那時候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
八歲中秋那天晚上,她去燈會瘋玩了到半夜才回家。
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小巷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她心裡害怕急的哭了起來。
直到聽見年輕男孩子的聲音:“是俞阿婆的孫女嗎?”
她抹幹眼淚連忙答道:“是我,我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随着手電光線靠近的是另外一個人的體溫,年輕俊秀的男孩子想要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回家。”
但俞越還是十分戒備的不肯将手給他,她開始學着電影裡警察審問犯人的嚴肅模樣盤問他。
“你是誰?”
“孫嘉平。”
“孫嘉平是誰?”
“孫嘉平是荀豐文的孫子。”
荀豐文就是住在她家對面藥鋪的荀爺爺,原來他是荀爺爺的孫子,因為這層身份俞越對他放下心來,乖巧的牽住他的手。
“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聽見有人哭,看見你的模樣就知道了。”
他耐心解釋:“俞阿婆給我看了你的照片,所以我認出了。”
實際上就算不用照片孫嘉平也能認出俞越,畢竟鎮上也找不出第二個藍眼睛的混血小姑娘了。
一路上,俞越安靜的跟着他,偶爾忍不住擡頭看一下那清秀的側臉。
回到了家她就被阿婆擁入懷中,俞阿婆是個溫柔的老太太,雖然又急又氣,但還是柔聲安慰她。
俞越乖巧的将頭埋進她的懷裡,隻聽見阿婆熱情向對方緻謝:“嘉嘉,,我做了莼菜鲈魚燴,快進來一起喝一點。”
孫嘉平委婉推辭,等俞越鼓起勇氣回頭去看他,卻隻看見一個離去的背影。
俞越就是那時候開始關注孫嘉平的,她發現他有很多優點,長得好看,待人親和,而且懂得也多,他才十三歲,荀爺爺藥櫃裡的藥卻已經如數家珍,聽說在市重點中學上學,每次考試都考第一。
他的優異讓在學習上沒什麼天分的俞越佩服的五體投地,她叫他嘉嘉哥哥,經常就跟在他身後,孫嘉平去上學她就難過,放假回來的時候她就開心。
後面她身體開始發育,内心開始懵懂,在孫嘉平房間裡看到女生給他的情書後竟然也生出了幾分郁悶和酸澀。
她去同學家裡,在電腦上搜索,才知道這種感覺叫暗戀,心慌之下将搜索痕迹全部删除。
電腦上的痕迹删除了,俞越心裡的痕迹卻是一點都删除不了,相反越來越深刻。
俞越暗戀孫嘉平,她自卑又甜蜜的珍藏着這個秘密,隻可惜還沒等這朵秘密之花長大,就已經先夭折了。
俞越離開了南江鎮。
她那斷了十二年的親生母親俞秀蓮,隻需一個電話,就将她與阿婆,與南江鎮斷開,讓她不遠千裡的從大陸奔至港城。
那時正值她初一下期,還不是放假的時候,她甚至來不及和孫嘉平告别。
像個殘忍的劊子手。
或者比劊子手更可惡,畢竟前者隻是殺人,而俞秀蓮喜歡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