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意滿滿,令俞越畏懼,整個人也仿佛墜入了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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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俞越是并不想去到俞秀蓮的身邊的,她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個女人,更别說得到過對方隻言片語的問候。
對于她而言,俞秀蓮就是一個陌生人。或者可以說比陌生人還不如,至少她不恨陌生人。可是為什麼現在對方隻需要輕松打一個電話就能要求她到她身邊去?
她是一個倔強的孩子,她的倔強體現了她用絕食抗議上,兩天一夜水米不進,無論俞阿婆怎麼哄她都無濟于事。
最後俞阿婆生了氣,把飯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道:“你要是這樣,阿婆陪你一起餓,我們兩個一起死。”
她那個“死”字說的很重,俞越一下子就害怕,她害怕親人的離去,眼淚不争氣的從眼眶裡流出來。
“我不要阿婆死,我舍不得阿婆。”
俞阿婆摟緊了她紅着眼眶安慰她道:“阿婆也舍不得你,可阿婆老了,你阿公也走了,阿婆照顧不了你了。”
俞越立馬道:“我不要阿婆照顧,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也可以照顧阿婆。”
俞阿婆撫着她的頭發微微笑道:“等你真正長大的時候再來照顧阿婆吧,現在你還太小了,聽阿婆的話。”
一向溫柔可親的老人此時語氣中卻是帶了讓人無法拒絕的堅定,俞越固執的望了她半響,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她就這樣踏上了去港島的路途。
并不是一個人,俞秀蓮派了人來接她,那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人,二十來歲的模樣,自我介紹叫阿來,是俞秀蓮身邊的照顧她的人。
俞越叫她阿來姐,一路上除了剛開始問過她去港島要多久,後面就再也沒有說過半句話。
阿來對這個女孩充滿了好奇,像她這麼大的女孩正是性格活潑的年齡段,俞越此時卻有些沉默的可怕。
坐在飛機靠窗的位置,雙唇緊緊抿着,隻有藍色的眼珠偶爾閃過靈動的色彩。
由此也可以判斷其實她并不是一個性格内向的孩子。
“你就不好奇嗎?”
聽見有人問她,俞越将視線從窗戶那邊移開,看向阿來,女孩還有些稚嫩的聲音疑惑道:“好奇什麼?”
“你的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俞越聽見她的話語,有些冷冰冰道:“她是什麼人和我沒關系,她是她,我是我,她過她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
阿來聽見她的話撲哧一聲笑出來,果然還是個孩子,隻有孩子才會說些這樣不成熟的話。
原來之前都是裝深沉。
她揉了揉俞越的頭發,随後也不再說話。
下了飛機後俞越一直跟在阿來的身後,周圍人聲鼎沸,可是卻都是些她聽不懂的語言,陌生的環境讓她覺得自己像是進了異世界,陌生又無助。
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局促,阿來停住了腳步然後主動伸手牽住了她,“走吧。”
俞越沒有掙紮擺脫,而是乖順的跟着,她在人情世故這方面倒是比俞秀蓮做的好一些,知道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鬧脾氣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她要抓住一切可以依靠的東西,讓自己暫時紮根下去。
直到自己長大,長大到擁有獨立離開和生存的能力。
由司機來接他們,漂亮的黑色轎車,俞越不認識車型,卻也能一眼看出價值不菲,她坐在車上不禁也疑惑了起來:又是女傭,又是豪車和司機,難道俞秀蓮真的發達了?
可是她要是真的發達了,為什麼都不回家看一看,看一看阿婆,見一見阿公最後一面。
還有……讓她親眼見見她。
說到底,俞越說不想俞秀蓮都是假的,哪有不渴望母親的孩子,尤其與擁有母愛的同齡人相互對比之下。
學校舉辦校運會,需要家長參加,别人不是爸爸就是媽媽,又或者爸爸媽媽都參加,隻有俞越無父無母,面上裝的風輕雲淡毫不在乎。
晚上卻隻能自己躲在被子裡低聲哭泣,她有一張俞秀蓮的照片,照片裡的女人很美麗,紮着一對麻花辮,穿着紅色波點的連衣裙。
照片沒有塑封,那天晚上被她哭濕,第二天她來看就已經暈染模糊開了,為此她懊惱很久,自那以後再也不敢把相片随意拿出來,自己用零花錢買了相框将照片框起來才放心。
就在她回想的這段時間裡,車子也很快在一棟洋房前下來。
白色的兩層建築物,房頂是耀眼的橘紅色,周圍是一片花圃。
“她在哪個房間?”
聽見俞越的問題阿來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笑道:“哪裡哪個房間,這棟房子都是你媽媽的。”
俞越驚訝不已,而阿來不顧她的驚訝,吩咐另一個女傭将俞越的行禮拿到房子裡去。
而她牽着俞越的手進了房子。
一股淡淡的馨香最先襲來,俞越在玄關處換鞋子的時候乘機去觀察這房子内部結構。
玄關過去是會客廳,地闆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擺放着幾個名貴的真皮沙發,沙發對面牆上挂着一副巨大的西方油畫,俞越不認識畫自然也沒興趣便很快移開了視線。
宴客廳頂上垂吊着長達好幾米高的水晶吊燈,大白天的燈光璀璨,期間常常有女傭穿梭而過,個個都是不同面孔。
誰能想到俞秀蓮多年之前還是小縣劇團的普通女旦,一個連女主角都沒演過的女旦。
進了房子阿來不再牽她的手,而是招呼她往樓上走。
沿着長長的旋轉樓梯慢慢而上,兩個人停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阿來敲了門,裡面很快就有聲音道:“進。”
很柔和,是俞越曾經千百次在夢裡夢到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