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平穩的聲音,真的很難想象現在這人都快把自己衣服都快揉亂了。劉子昂心想。
“馬上就到了。”
話音落下不久,持燈人帶着兩人轉了個彎,總算是瞧見了好些亮着的紅燈籠。
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李宴景忙放開劉子昂的袖子,見衣服叫她揉得皺巴巴的,大力拍了拍,又沖劉子昂讨好似的笑笑。
李宴景擡眼瞧了下着莊府,眉毛一挑,嚯,莊老爺子家确實有錢啊,要在這麼閉塞的村子裡建這麼大一棟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持燈人帶着李宴景二人進了莊府。一進莊府,那股驅之不散的刺骨寒意立刻被滿院子的喜慶的紅給驅散了。
幾人未到中堂,一老者便攜數人迎上前來:“小老弟啊,我這幾日天天讓阿勇去橋頭等你,可算是把你給等到了!之前我可是一直擔心你這等文雅人,瞧不上我們這些大老粗。”
“莊老爺開玩笑了,六十大壽是喜事,我們能過來蹭個喜氣是我們的福氣。”李宴景笑着客套,“再說當時要不是您,我這會兒說不定都餓死了。”
這位莊老爺便是當日在友來客棧中為李宴景仗義執言并以八十文請李宴景為自己畫像的老人家。
莊老爺子一雙兒女都出息,隻是一個已經出嫁,一個不着家,平日裡難以團聚。這回他六十大壽,兒女都要回來為他祝壽。老爺子便想趁着家人都在,畫幅全家福以作紀念。他對李宴景的畫印象深刻,因此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她,還特意下了帖子給李宴景。可惜帖子到李宴景手裡已經晚了,莊家人都已經回了青橋村。莊家人平日裡常住應天,這次是專門為莊老爺子的六十大壽回來的。李宴景若想掙這畫資,隻能自己跑一趟。
“畫師過謙了,那麼低的價格能買到如此形神俱備的畫是我撿漏了,這幾日還是要麻煩畫師了。”
“這是自然。”
莊老爺是個心細體貼之人,知曉兩人舟車勞頓,并未過多寒暄,而是讓下人抓緊備飯、準備房間讓兩人休息。
待吃飽喝足,在去房間的路上,李宴景終于有空細細欣賞這滿園喜慶。她擡頭瞧了瞧屋檐邊上挂的紅燈籠,沒忍住感慨了一句:“這燈籠紮得真不錯。”顔色均勻豔麗、骨架間疏一緻、粗細相仿,形狀也收的好,很對稱。
前頭帶路的小厮聽了李宴景的話,搭話道:“這是阿勇紮的燈籠。”
“阿勇?”李宴景驚訝道,“就是領我們進來的那位?”
“對啊,阿勇日子過得可潇灑了。平日裡隻需要幫着老爺看着這座祖宅不說,老爺還允許他做些紙紮手藝活兒來補貼生活。”小厮言談間不乏羨慕之情,“要是我爹也跟老爺是故友,該有多好。”
讓故友之子守祖宅?李宴景起了些性質,正打算細問,卻聽到一聲凄厲的女子哭聲,她吓得一哆嗦,回過勁兒來,見小厮面色如常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小厮無奈:“還不是那演皮影戲的,說什麼台上一天、台下十年,練功天天都不能斷,打從我們來這兒,他每晚都鬼哭狼嚎的,跟他說過好幾次了,别這麼弄了,大晚上的太滲人了!”
“皮影戲?”李宴景頗為好奇,“你們這兒做壽還要找人演皮影戲麼?”一般做壽不都是找戲班子麼?皮影戲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老太爺之前就是演皮影的,我們老爺孝順呢,想讓他老人家回味一下過去。”
李宴景點頭,原來如此。
小厮剛瞧見老太爺對李宴景十分客氣,便對她也多了幾分讨好,見李宴景似乎有幾分好奇,立馬問:“這演皮影戲的房間就在附近,二位可要去瞧瞧?”
李宴景扭頭看了看劉子昂,劉子昂瞧出了她眼裡的渴望,隻得無奈颔首,來都來了。
小厮便帶着兩人去了這皮影匠房間,結果到了那處,才發現場面頗為熱鬧:一個正在表演皮影的高個兒,一個腰間别着鼓槌的刀疤壯漢,還有個尖嘴猴腮的瘦削矮子;最後居然還有個紅衣紅褲紮着紅頭繩的身細頭大、面色蒼白的豆芽菜小娃娃。
小厮一見那小娃娃便大驚失色:“小少爺您怎麼在這兒!?”
小娃娃指着細布上活靈活現的皮影堅持:“要看!”
“我的祖宗喲,這麼晚了不睡覺到處亂跑什麼!”小厮着急忙慌的去找奶娘來把這小孩兒抱走。
小娃娃卻硬是賴着不肯走。那高個隻能無奈道:“我今晚不練了,明晚吧,明晚你來找我行麼?”
小娃娃直勾勾地盯着高個,高個隻得舉起手指來發誓:“我保證我明天還練,行了吧!”
待小娃娃終于被滿面失措的奶娘帶走,高個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尖嘴猴腮的矮個撇撇嘴:“若不是你裝得起勁,哪來這麼多麻煩?”
高個道:“唐仁,話不是這麼說的,莊老爺給了這麼豐厚的報酬,咱們把皮影演演好,不是應該的麼?”
壯漢一臉戾氣:“我管你們怎麼練呢,再大晚上鬼哭狼嚎鬧得我不得安甯,小心我把你們皮扒下來做人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