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那個什麼飛仙門的長老看不上師兄你呢？”雲檀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淚，瞧着沈卿塵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便真誠發問，“師兄雖然清瘦，但是身形還是和女子有些許差别，一旦長老看不上師兄，那豈不是功虧一篑了。”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沈卿塵擡眸看向雲檀，雲檀指了指自己沒有反應過來，沈卿塵便繼續道 ，“我調查過了，這個長老喜好年輕女子，靈溪鎮适齡的女子一共三十一戶，加上你我二人一共三十三人，這段時間需要我們走訪這三十一戶，雖然不能用仙法動手腳，但不代表我們不能在裝束打扮上做手腳。”

雲檀沉思片刻，沈卿塵說的對，飛仙門的長老實力未知，貿然用易容之術或者仙法引誘都有暴露的風險，這樣最樸實的辦法反而成了最優的選擇。

雲檀擡眸看向沈卿塵，她那不然凡塵的眼眸倒映出沈卿塵的模樣：“師兄，既然如此就委屈師兄了，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雲檀先前就聽說了靈溪鎮居民的些許言語，一衆年輕女子之中，她們最信服的便是原先傳言中那個老李家的女兒。

翌日。

雲檀醒來之時，四下竟然看不到沈卿塵的身影，珠簾搖曳之後，雲檀才看清楚了銅鏡之前坐着的沈卿塵。

沈卿塵身着寬大的藍白色齊胸襦裙，發髻是原先學着給雲檀盤的樣式，臉上略施粉黛，眉目之間還有一抹紅色的花钿。

沈卿塵看向銅鏡之中的自己沉默片刻，忽然銅鏡之中的‘沈卿塵’面相一變，頓時化為了一個五官和沈卿塵神似卻更加妩媚妖娆的女子，那女子塗着大紅的唇色，吐出一口雲霧缭繞，沈卿塵一怔，他甩甩頭再次看向銅鏡之時，銅鏡之中已然變成了自己。

“師......兄？”雲檀不确定地喚了一聲。

沈卿塵轉過身來，舉手投足之間依舊是那麼文質彬彬，但是看起來卻多了女子的溫柔清冷，雲檀一時之間看呆了愣在原地。

沈卿塵微微颔首，雲檀靠近沈卿塵，圍着沈卿塵左左右右看了個遍，沒想到沈卿塵一身女子裝束竟然真的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甚至要比很多女子都更有女人味。

雲檀想了許久，這才想起來似乎是在哪裡見到過這種風韻的女子，雲檀緩緩開口：“師兄，你好像靈劍宗山下醉花樓的花娘。”

沈卿塵聞言不悅地蹙了蹙眉：“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就亂說？”

雲檀呆滞地看着沈卿塵，她搖了搖頭，沈卿塵拿雲檀沒有辦法，有時候實在是不知道雲檀是知道的太多還是知道的太少，隻能去安慰自己童言無忌。

“看了這麼久，你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沈卿塵問道。

雲檀看了半天：“硬要說的話，除了肩寬了點，其他都沒什麼問題。”

“這個也确實沒有辦法，隻能湊活着來。”沈卿塵半佝偻着腰身，耳邊的一縷秀發順着肩膀滑落，雲檀似乎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味，似乎是沈卿塵身上帶着的脂粉味道。

“這段時間，我們便先以姐妹自居，待到打消了靈溪鎮衆人的疑慮之後再做打算。”沈卿塵睫毛纖長而又濃密，說話之時撲閃撲閃的模樣實在是惹人戀愛。

沈卿塵察覺到雲檀似乎沒有在聽自己說話，他歪過頭：“雲檀，你在聽嗎？”

雲檀盯着沈卿塵出神，被沈卿塵一句話點醒之後，雲檀竟然破天荒蹦出來一句：“師兄......你好香啊。”

沈卿塵聞言一愣，他的耳朵上染上一抹绯紅，他撇過頭：“許是脂粉味有些重了，下次我注意。”

看着沈卿塵一本正經的模樣，雲檀一把抓住了沈卿塵的手搖了搖頭：“不要，這樣就很好，就要這樣。”

沈卿塵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自己的手，沈卿塵撇過頭輕咳一聲：“好。”

這幾日，時常能看見靈溪鎮有一藍一紅兩個分外惹眼的女子在鎮子上走動，沈卿塵比雲檀甚至鎮子上的所有女子都要高出許多，因而成了鎮子上所有人中最惹眼的那個，因着沈卿塵的出塵氣質，就連路過的女子都不由得轉身看向沈卿塵。

沈卿塵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好在雲檀在沈卿塵身邊憑着一張張口就來的嘴混的風生水起，以至于這幾日靈溪鎮上的人都知道鎮子上來了一對苦命的姐妹。

“......”沈卿塵和雲檀尋了一處茶肆歇歇腳，沈卿塵看向雲檀那三寸不爛之舌歎了口氣，“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竟然是個如此巧言令辯之人。”

雲檀摩挲了一下茶杯俏皮一笑：“師兄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

“那對我呢？”沈卿塵眸光深深看向雲檀。

“什麼？”雲檀一愣，她無措地看向沈卿塵那雙深邃的眼眸。

“......無事。”沈卿塵轉過頭收回了自己的疑問。

兩人正喝着茶，忽然一身粗布衣裳，手上帶着一個翠玉镯子，樣貌倒算得上清水出芙蓉的少女見到雲檀兩人笑着走了過來，雲檀也熱心地招了招手，那便是李家的姑娘，李翠玉。

李翠玉笑着坐在雲檀身邊，她胳膊上套着一個竹籃，籃子中還放着滿滿當當的果蔬，李翠玉見雲檀和沈卿塵，便很熱忱地從籃子之中掏了半天，拿出來兩個蘋果用衣袖擦幹淨遞給雲檀和沈卿塵。

“翠玉姐，你今日怎麼買了這麼多果蔬？隻是家中吃飯的話，怕是有些多了。”雲檀一邊咬了一口蘋果，一邊看着李翠玉胳膊上的籃子。

“今日便是那飛仙門的仙女們回來的日子，我阿爹叫我多備着一些，到時候給她們供奉着，以免惹惱了飛仙門的仙女，到時候長老再怪罪于我們。”李翠玉颔首一笑。

沈卿塵和雲檀對視一眼，倒是沒想到日子過的這麼快，飛仙門今日竟然真的帶着人來到了靈溪鎮。

李翠玉話音剛落，靈溪鎮的門口便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三人不由得都轉身看向靈溪鎮的門口。

隻見從門口進來一隊馬車，馬車之上雕梁畫棟好不奢侈，領頭的駿馬上坐着一個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金黃色的西域舞姬的服飾，身姿曼妙，頭發編着辮子放在肩上，臉上蒙着面紗，她騎在馬上從容地環視着周遭。

雲檀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這隊馬車不像是靈溪鎮能出現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所謂的飛仙門長老派來的人。

女人的身後，馬車之上不少女子掀開車簾探出腦袋，笑着看着周遭的場景，不少人立刻認了出來，那就是前去求仙問道的一衆女子，很快的衆人就将這條路圍了個水洩不通。

随着馬車一并前來的還有樂手，他們吹笙奏樂，跟着的花娘沿途撒着花瓣，靈溪鎮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大場面，周遭議論紛紛的人全都被這群所謂的天選之女吸引着，不自覺地跟着馬車一并遊行在這大街之上。

雲檀看着眼前的情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她收回目光卻發現李家的翠玉姑娘早已經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樣，看的眼神發直，雲檀一把握住李翠玉的手腕，李翠玉這才回過神來，對上雲檀的目光，李翠玉似乎有些尴尬，自慚形穢地撓了撓頭。

“翠玉姐，你還好嗎？”雲檀伸出手抓住李翠玉的手腕問道，她其實察覺到，原先李翠玉還對于求仙問道的事有些抵觸，可是如今的李翠玉看到這一幕似乎有些動搖了。

李翠玉低下頭，她将自己耳邊的碎發别到耳後，然後一隻手便不由得去摩挲自己那支翠玉镯子，李翠玉尴尬一笑：“沒事沒事，我很好，我也是第一次見這些回來的姐姐們。”

雲檀注意到了李翠玉的小動作，每當李翠玉有些尴尬之時，言不由心，就會去摩挲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那翠玉镯子據說是李翠玉的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她比任何人都要珍視那支翠玉镯子。

李翠玉下意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她站起身跟雲檀二人告别：“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回去給阿爹做飯，做完飯還要看看上供的事。”

雲檀和沈卿塵微微颔首，沒有多加阻撓，隻是瞧着李翠玉離開的背影，雲檀歎了口氣：“師兄，你說的法子似乎有些行不通了。”

這段時間，雲檀和沈卿塵走訪了這三十一戶的少女，她們大都是才及笄不久，甚至有的不過是豆蔻年華，飛仙門在靈溪鎮勢力盤根錯節，就算是這些少女有的本身并不了解什麼修仙門道，家中的人也大多指望求仙問道，恨不得将女兒送到飛仙門去。

沈卿塵原先的想法是要建立在靈溪鎮的少女們意識覺醒才可施行，如今飛仙門的天選之女紛紛入城，富貴迷人眼，且不說鎮上的人經過飛仙門長久以來的熏陶本就愚昧，現如今這些鎮上的姑娘從未見過如此美豔奢靡的畫面，難免動了世俗之心，這樣一來，沈卿塵的辦法很難實現。

沈卿塵似乎也意識到了這條路行不太通，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猶豫之時，雲檀出聲道：“無論如何，先去看看飛仙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

二人跟着人潮随着馬車一路向東走，來到靈溪鎮郊外的一處祭壇，這祭壇是靈溪鎮衆人衆籌才建立起來的祭壇，為的就是供奉飛仙門人。

隻見馬車停在了祭壇附近，從馬車上走下來十幾個身子窈窕，容貌動人的女子，這些女子跟在為首的西域女子身後，從容不迫走上祭壇。

隻見那西域女子清了清嗓子，正聲道：“吾乃飛仙門長老暮雪，今日特地帶着這一衆飛仙門弟子前來探望靈溪鎮的諸位，近日有些風言風語，我想也會不攻自破了。”

暮雪圍着十幾個女子轉了一圈，她那帶着纖長指甲的手輕輕撫摸過幾人的肩膀、臉頰，眼神之中有憐愛之意又似乎包含着一陣貪婪，她嘴角揚起一道笑意：“這些女子都是經過長老千山的精挑細選得以求問真仙的女子，你們可以看看，這些年沒有歸鄉她們的容顔可老了一分一毫？而且在我們飛仙門可是從來不會苛待弟子，瞧瞧這周身的打扮那便是價值不菲。”

暮雪緩緩走上前，她打量了一圈圍觀的衆人，目光沒有在男人的身上停留，而是一一看過靈溪鎮的女子，目光最後落在了沈卿塵的身上，暮雪露出了頗為滿意地一個笑容。

“當然，如今我們前來也不是白來的，自然也要再挑選一位天選之女跟着我們一并回到飛仙門去。當然了，諸位都可以參加，成不成的，是仙人的選擇，是上天的決定！”暮雪手指着蒼穹，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場下衆人歡呼起來，似乎是迎接着這位暮雪的到來。

暮雪頗為滿意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諸位還記得我們飛仙門的承諾嗎？無論凡人，得道成仙！”

“無論凡人，得道成仙！無論凡人，得道成仙！”衆人呐喊着，聲音的浪潮此起彼伏。

雲檀和沈卿塵對視一眼，心中都默念起了清心訣，這個暮雪不知道什麼來頭，竟然如此擅長蠱惑人心，不過是說了三言兩語，竟然惹得靈溪鎮的衆人紛紛附和擁護起來。

“現在，向飛仙門！獻上你們的誠意吧！”暮雪高舉起兩隻手，隻見身後那些女子紛紛拿出錦盒，她們打開錦盒，圍觀的靈溪鎮衆人立刻蜂擁而上，他們紛紛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值錢的、不值錢的，一股腦就往錦盒裡面塞。

雲檀和沈卿塵心道不能這樣站着不動，便也跟着人潮紛紛走了上前，隻見那群人瘋魔了一半上供着自己的祭品，慌亂隻見，雲檀甚至瞥見了李翠玉，她站在那無措地拿着果籃，她将果籃中的果蔬盡數倒了出來，結果卻被暮雪身後的人一陣嫌棄，随便一推就将李翠玉推到在了人群之中。

雲檀見狀不好，立刻跑到李翠玉身邊，一把扶起李翠玉，誰料李翠玉甩開雲檀，一個勁地就往人前湧動，她開始将自己手上的镯子褪下想要送給飛仙門，雲檀被這一個推搡，頓時身子不穩，好在被身後的沈卿塵穩穩扶住。

雲檀看向李翠玉，她心中清楚，李翠玉那麼珍視自己镯子的人，斷然不會輕易就這樣交了上去，這暮雪必然是用了什麼蠱惑的法子，才會讓所有人獻上自己視若珍寶之物，雲檀微微咬唇，對飛仙門的厭惡更加一籌。

雲檀的心髒跳的飛快，她被沈卿塵小心地護在懷裡，眼前的靈溪鎮顯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看着李翠玉和其他人将周身值錢的東西全部上供，暮雪的嘴角揚起一道笑意，雲檀看着那群人貢獻完後雙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詞。

“無論凡人，得道成仙！飛仙門主，保佑我兒得到成仙......”

“無論凡人，得道成仙！飛仙門主，保佑我長命百歲.....”

雲檀強忍着不适，跟着沈卿塵順着人潮走上前，雲檀拔下頭上的簪子放進錦盒之中，她快速瞥了一眼暮雪，暮雪并沒有察覺到雲檀的目光，雲檀盯住了暮雪的臉，然後才轉過身，學着周圍的人的樣子也雙手合十念着些若有若無的東西轉身離開。

輪到沈卿塵，沈卿塵上前摘下簪子剛剛扔進錦盒之中，忽然被暮雪抓住了手腕，雲檀察覺到了不妙，立刻回頭看向沈卿塵，卻見沈卿塵和暮雪僵持在那裡，雲檀的心瞬間跳的飛快，莫不是漏了什麼馬腳？

隻見沈卿塵擡眸對上了暮雪那風情萬種的眸子，暮雪嘴角帶笑，她一隻手搖着扇子，一隻手抓着沈卿塵的手腕，她那雙狹長的眸子打量着沈卿塵，緩緩開口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