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多年，旁的不說，趙冠識人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宮中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見過，這位瞧着眼生，腦子一轉，他就猜出了眼前是誰。

但趙冠并不像普通的奴才慌裡慌張地滑跪，而是站起來弓着身子，托着衣擺抖了抖，上前兩步，恭恭敬敬跪下來，磕頭道：“奴才趙冠給福晉請安。”

其餘兩人便沒有這麼鎮定了，朝香撲通一聲跪下來，還撞翻了茶幾上蓋碗，茶水四流，一片狼藉。

至于“痛哭”的陳文财像是被掐住脖子，一下子熄了聲，反應過來，手腳并用跪好，縮着降低自己存在感。

雅爾檀掃視了趙冠一眼，瞧這标準又恭敬的姿态，要是宮裡有什麼儀态評分，趙冠怎麼着也能有一席之地吧。

紅纭很有眼力勁兒，上前将椅子重新收拾了一遍，請雅爾檀坐下。

跪着的三個人跟着轉了個方向跪好，絲毫不見之前的嚣張勁兒，垂着頭，老老實實，隻有那骨碌碌亂轉的眼珠子表露出他們内心所想。

雅爾檀坐下來，環顧了一眼四周，桌子上杯盤狼藉，剩着些湯汁，一旁擺着炭火，燃燒正旺，暖融融，熱氣撲得人臉發燙。

雅爾檀向來對炭火那嗆人的味道敏感，她讓紅纭将炭盆挪開後，才淡淡開口道：“起來吧。”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溫溫吞吞地起身站着。

趙冠背地裡伸手捅了陳文财一下，眼神示意他主動點。

陳文财面露艱難，咽了咽口水，鼻血滲進嘴巴裡，一股子鐵鏽味，他猶猶豫豫地看了趙冠好幾眼，道：“福晉，奴才……”

雅爾檀擡手，制止住了陳文财的話，“現在還不需要開口，等人到齊了再說。”

人？齊？哪個人？

陳文财将疑惑的目光投到趙冠那邊，想要同往常一樣得到對方的定心丸。

但，趙冠的臉上也是疑惑。

除了疑惑，趙冠的心頭還有一絲絲隐隐的不安，那是從未有過的恐慌，籠罩着他，桎梏着他。

他舔了舔嘴唇，“福晉……”

“讓你閉嘴，是聽不懂嗎？”彤雲斥責道，“主子讓你開口，你才能開口。”

一絲陰狠從趙冠的面上閃過，他低着腦袋，垂在身側的手指摩挲着衣擺，腦子裡面飛速思索着對策，順便猜測福晉等的人是誰。

要是華賽，他倒是不害怕，雖然小福晉行事果斷，但并非不通融之人，隻要到時候幹爹托人求個情，小懲大誡就過去了。

如果是皇上，就會麻煩多了，雖不好操作，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回旋的餘地，認個錯，等皇上氣消了，東山再起。

仔細将前後事情想了一遍，趙冠心裡便有了成算，他剛剛是被福晉的到來驚住了，隻要給他時間，他就能編織出利于自己的事實。

想到這裡，趙冠忍不住在心中嘲諷：呵~還是太嫩啊。

兵貴神速——要是她一鼓作氣地發作，自己說不定還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但現在，鹿死誰手尚不可知呢。

“皇上駕到~”

趙冠心中一定，開始思索自己等會兒要如何認錯領罰，要如何博得皇上的憐憫……

隻是他才剛摸出點頭緒，就聽到華賽小福晉的聲音，“給皇上請安，沒想到妹妹也邀請了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