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間的詩錦時不時進來查看一下,見主子睡着了,她将書收起來放在一邊,又給主子蓋好被子,熄了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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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覺醒來,室内還燃着昏黃的蠟燭,入目的帳頂不是熟悉的,身上蓋着的被子和枕頭有細膩的清香,好似在夢裡聞到過。
他坐起身,腦袋昏沉,雙目赤痛,要不是強打着精神,好似下一刻就能栽下去。
“什麼時辰了?”
一開口,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發幹,帶着嘶啞,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一旁的梁九功趕緊上前一步,扶着主子坐好,“卯時初了。”
也是康熙日常在乾清宮禦門聽政的時刻了。
“這是哪裡?”康熙揉着太陽穴,在梁九功的攙扶下下了床,頓時感受到頭重腳輕。
“回皇上,坤甯宮,福晉的地方。”梁九功回道,還不忘了給喝醉了記憶不連貫的康熙科普一下,“皇上昨兒醉了,要來坤甯宮,就住在了福晉這裡。”
至于皇上鬧着非要去仁孝皇後的住處,卻被自己勸到這裡,這些小細節根本不重要。
康熙似乎有點印象,記得有個女人湊近了自己,在耳邊問他“皇上,您看我到底是誰”,那氣息撲在自己的鬓邊,現在回想起來,耳朵一邊酥麻。
“福晉呢?”
“福晉昨夜宿在書房。”梁九功見康熙眉頭皺了一下,他立馬補充道,“您昨夜拉着福晉的手,一直叫着先皇後的名字。”
就算是康熙,此時聽到自己幹出這樣的事情,也忍不住有幾分尴尬,恨不得以手掩面,“她什麼反應?”
福晉想把您丢出去!
這話在梁九功的嘴邊轉了轉,又被他咽了回去,“福晉讓奴才們伺候您歇下了。”
康熙點點頭,讓梁九功伺候他穿衣,見梁九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道:“說吧,還有什麼?”
“您在福晉面前念着徐昙年的名字。”梁九功将昨夜的對話說了遍,低着頭,不敢去看康熙的表情。
康熙……這酒怕是喝不得了,以後一滴都别沾,好在雅爾檀是個識時務的人,既然承諾不會提起,應該會遵守承諾,隻希望她也不再提及,更不要私下調查。
康熙思索了一番,“同福晉說,明兒就讓她的家人進宮。”
梁九功連忙應下。
話傳到雅爾檀的耳中,她立馬就明白了康熙的意思——接受好處,閉緊嘴巴。
之前,他不喜歡她在宮中掀起的波折一般,暗示她,她照着做了,他就會給點恩賞。
就像是馴養小狗,按照自己的指示做動作,就能得到獎勵,否則就是懲罰。
雅爾檀感受到了一點郁悶,她知道康熙不是跟徐昙年相處時的少年,而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帝王,自己也不應該報以期許。
但感情總是會不受控制。
所以,她會失望,也不知道要過多久,她才能将這兩人徹底分開,或許那一天,就是他們少年情誼消磨殆盡的那天。
不過,至少康熙給的這個賞賜還不錯,讓她能夠心情愉悅幾分。
這次進宮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他們家的女主人巴雅拉氏,遏必隆第三任妻子,甚是年輕。
另一個就是雅爾檀的妹妹烏希哈。
雅爾檀同烏希哈都是側室舒舒覺羅氏所出,不同的是,雅爾檀是在遏必隆第二任妻子愛新覺羅·哈吉蘭身邊長大。
哈吉蘭,是清太祖努爾哈赤之孫、禮烈親王代善第三子薩哈廉的女兒,按照身份,為縣主,曾經嫁給了董鄂氏和爾本,額驸去世後,改嫁給了遏必隆。
因無子,哈吉蘭就抱養了側室的女兒雅爾檀。
康熙六年的時候,哈吉蘭去世,遏必隆取了第三任妻子巴雅拉氏,生了一子一女,女兒就是康熙十年入宮的奶娃娃。
雅爾檀同比自己大了不到十歲的繼母關系不錯,所以聽到是她們兩人進宮,雅爾檀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她讓沈桢找了坤甯宮裡梳頭方面才藝突出的白蘩給自己裝扮了一番,叫進宮的人看自己過得好,不必擔心。
除此以外,還叫人燒上炭火,點了尋常不怎麼用的香爐,滿室盈香,薰然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