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缇學習的決心,第一個發現的是梁清賜。
蘇缇是梁清賜正式任職教的第一屆學生,也是第一個認識的學生。
梁清賜總是對蘇缇更加上心。
人心都是偏的,梁清賜也不能免俗。
“别客氣,老師請你。”梁清賜推了推蘇缇面前的牛排。
蘇缇清潤的雙眸露出,過分昳麗的姿容反而成了陪襯,透澈幹淨的氣質更加顯眼。
梁清賜本以為蘇缇剪去頭發,蘇缇會更受歡迎,事實也是這樣。
然而蘇缇性格沒被帶起來,蘇缇還是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原先跟着齊屹,現在反倒是跟祁周冕走得更近。
梁清賜詢問,“蘇缇,你最近和祁周冕玩得很好?他是你的好朋友嗎?”
梁清賜不願意看着蘇缇和祁周冕有什麼沾染。
霸淩祁周冕的學生接二連三出事,即便表面看上去與祁周冕無關,可誰敢保準又那麼巧合的事情發生。
蘇缇也是曾經的一員。
蘇缇願意改過,梁清賜包容他,作為當事人可未必。
要是祁周冕隐忍蟄伏,目的是讓蘇缇放松警惕,最後讓蘇缇跟之前那幾個人一樣出意外,蘇缇這輩子就毀了。
梁清賜不可能看着自己親手從淤泥拽出來的學生,重新跌回去。
“不是好朋友。”蘇缇不會用刀叉,用叉子叉起一整塊肉排舉着吃,吃起來有些不大方便,蘇缇吃得小心翼翼。
蘇缇鼓起的軟腮落下,探出鮮紅的舌尖舔了舔唇角沾上的醬汁,有點認真道:“我是小混混,他是學神。”
他現在是祁周冕的跟班。
蘇缇話音剛落,氣氛就倏地空下來。
蘇缇被梁清賜看得太久,久到他不得不擡頭回望。
梁清賜确認影響蘇缇人際交往并非出于性格缺陷,感到自卑、不配,隻是蘇缇又不清楚從哪裡學的,認為這兩種人是存在天大的差距因此不能當好朋友。
梁清賜實在沒忍住捂住眼睛笑了下。
蘇缇不明所以。
梁清賜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人民教師的光榮身份,好容易才止住。
“你怎麼會認為自己是小混混呢?”梁清賜眼底溫潤的笑意仍溢散着,好笑地糾正他,“蘇缇,小混混不是誇獎人的話,不要學。”
他不是嗎?
齊屹就是。
哦,是因為他現在跟祁周冕,所以不是了。
蘇缇彎彎繞繞地思考。
梁清賜不為難他,擺擺手,“算了,沒什麼關系,你繼續吃。”
于是蘇缇不再想想不通的事,低頭繼續咬吃叉子上的牛排。
“小叔。”頗有些驚喜的聲音響起,“你怎麼在這裡?”
阮亦書同樣看到了梁清賜對面的蘇缇,沒對梁清賜帶蘇缇過來吃飯沒感到奇怪,蘇缇家裡窮,梁清賜人又好,關愛學生很正常。
梁清賜斂了笑,又是平時溫和的面容,“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怎麼穿着服務生的衣服?”
阮亦書面對梁清賜不自然地拽了拽身上的西裝馬甲制度,“勤工儉學。”
阮書儀本來就沒多信任阮亦書,阮亦書最近毫無緣由花了十幾萬,直接讓阮書儀停了他的零用。
梁清賜聽完,“你姐是為你好。”
阮亦書颔首,這個姐姐确實對原主好,對自己也跟原主一樣,是自己穿書後都始終如一的人。
他沒對梁清賜實話實說,阮書儀斷了他的生活費沒錯,可原主手裡仍然有不少錢足夠揮霍。
他來這家西餐廳打工是因為祁周冕在這裡兼職。
他花了三倍錢頂了原本和祁周冕一起兼職的葉澄宏才得到這次機會。
阮書儀隻是個借口,阮亦書不能把目的做得太顯眼。
“小叔,要不要點瓶好酒?”阮亦書模仿原主的俏皮與親昵,“我給小叔服務。”
梁清賜掠過對面眼巴巴看過來的蘇缇,又忍不住笑了下,有點嗔怪道:“小孩子不許喝酒。”
蘇缇聽完就不再看梁清賜,把手邊的檸檬汁喝了大半。
“再來杯檸檬汁。”梁清賜轉頭對阮亦書開口,“酒費算你提成是嗎?我買一瓶存上,這次就不喝了。”
梁清賜文雅嗓音淺淺,阮亦書摸了摸發燙的耳尖。
穿書前後,他都對溫和有禮的斯文男人沒有抵抗力。
梁清賜這種體貼入微的做法更是讓人好感大增。
阮亦書羞赧笑笑,“謝謝小叔。”
阮亦書腳步輕快地拿着菜單下去。
沒一會兒,就有服務生過來上檸檬汁。
不過是祁周冕。
沒等梁清賜出聲提醒,祁周冕已經将托盤的檸檬汁放到蘇缇面前。
梁清賜眉心閃過詫異,遙遙瞥見遠處上菜的阮亦書随之了然。
阮亦書追着祁周冕都追到這裡來了。
梁清賜裝不知情問道:“祁同學也在這裡兼職?”
祁周冕低眸看過唇瓣被燙得異常嫣紅的蘇缇,擡眼回道:“周六日過來幫忙。”
祁周冕頓了下,“梁老師來吃飯?”
梁清賜倒不是,他有幾次開車經過這家西餐店,都看見蘇缇坐在餐廳外面的遮陽傘下寫作業,還時不時張望裡面。
作為班主任,梁清賜清楚蘇缇的家庭條件。
梁清賜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今天正好有空,于是帶着蘇缇進來吃飯,當做他最近好好學習的獎勵,等吃完飯順便幫蘇缇去辦貧困生補助的銀行卡。
梁清賜覺得祁周冕神情有異,還是颔了颔首。
蘇缇還沒把叉子上的牛排吃完就放下了,轉身從書包拿出他寫的作業,遞給祁周冕,“這道題做不出來。”
蘇缇進步很快,不到半個月已經從小學數學學到初中數學了。
“蘇缇。”梁清賜不贊同地沖他搖頭,“好好吃飯,想學習也不能占用吃飯時間。”
梁清賜倒是沒想到蘇缇會向祁周冕問題,偏偏兩人同框的畫面奇妙的和諧,明明是不相幹像是兩個世界的人,竟然讨論同一道題,莫名怪誕。
蘇缇偏頭看了看祁周冕。
祁周冕也沒看題,“等我下班。”
蘇缇點點頭,收起作業放回書包。
梁清賜有意開解蘇缇孤僻的性格,低聲溫和道:“蘇缇,以後要是有不會的題,可以問老師,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底子差也沒關系,梧華的老師對每個學生都盡心盡力。”
蘇缇沒說話,緊緊閉着嘴巴,像是抗拒。
梁清賜最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沒再繼續勸說。
“嘩啦——”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大廳響起,攪亂西餐廳安甯靜谧的氛圍。
蘇缇剛轉頭過去,客人已經叫罵開來,“你眼瞎嗎?倒酒往我身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