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來時,清歌說叫我們今晚就在宮裡住下,我應了。”
池淺說完這話,裴承謹碩大的身姿站了起來,她也跟着站起來,“陛下想讓我納何桓之女為妾。”
他說完目光垂下來,他在等池淺的反應,在她的眼神裡他看到一絲不可置信,随後又輕輕蕩開:“男子三妻四妾,俗世常态,何怪隻有?”
“難不成,殿下是介懷何桓之女?”
裴承謹想自己或許是真的有福氣能娶到這麼大度的妻子,但大度的背後不就是不愛嗎?
“是我容不下他人了,除了你。”他的字一個一個的落進了池淺的耳朵裡。
在這漫天大雪裡,眼前這個人的盛情告白好生溫暖,聽的池淺心裡有那麼一刻是暖的。
“女子不該是權利的工具……”他又說。
“你是,别人也是,不論那人背後是不是何桓我都不會娶,若是娶了是對你的不貞也是對那人的失責。”
“可陛下是皇上,是權利的頂端,很多事情陛下也身不由己。”
“殿下就不要同陛下置氣了。”
他醉着酒,周身一身酒味,在這涼風中吹着怕是要受涼,池淺緊了緊他身上的大氅,“走吧,殿下。”
豎日,裴承謹因為前一晚和陛下喝醉了酒,陛下看在裴承謹立功又念着往日的情免了他的早朝。
池淺一大早就被叫到了沈清歌的坤甯宮聽她吐槽宮裡大大小小的事。
沈清歌攏了攏衣衫:“昨夜,我聽說世子醉酒之後一直可喊阿柔呢。”
池淺喝茶的動作一頓,略帶了些驚訝的看向沈清歌,又聽她繼續說:“一直喊着心中隻有阿柔,此生絕不納妾。”
她說完十分嬌俏的笑了笑,去看池淺的反應,池淺臉上雖然挂着笑,可腦子裡卻不及她面上那樣陽光。
這裴承謹甯願忤逆皇命也死守自己的底線不願納妾,他對昔柔的感情倒是可見一斑,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少年夫君兒郎。
可惜啊,他這般深厚的情意就像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徒勞無益,就算這出戲他真心實意,正主沒看到也是沒用了
“世子和世子妃感情甚笃,也不枉傳的那樣了。”
“傳的?”
“他們都說你和世子少年時期便是知己朋友,到了成婚的年紀你二人又迅速定了親,實在叫人豔羨,少年夫妻一世恩愛到白頭呢。”
傳聞中……
池淺行走江湖也聽過不少關于昔柔和裴承謹的故事,兩人自小便認識,池淺時不時回家時就常聽昔柔念起他,他們一起泛舟遊湖,一起賞竹寫詩,昔柔說:“他真是難得一個可以同我如此交心的朋友。”
這是在池淺的記憶裡,昔柔常給裴承謹的評價,後來池淺也不怎麼回家了,再後來聽到的就是昔柔和世子訂婚的消息。
“所以陛下叫他納妾,他不肯,兩人就那麼吵起來了?”池淺笑了一下,問。
“其實也不然……”沈清歌說到這有些猶豫,按理說後宮不得幹政的。
她歎了口氣,道:“其實自從世子離京,這上京就開始變了。”
“何桓的手,已經越伸越長了。”沈清歌眼裡水盈盈的,蹙着眉,“朝臣們大多都是何桓一派的,站在皇上身邊的本就不多,你們走後何桓更是獨攬大權,罷黜了很多皇上的近臣。”
“世子對陛下一直衷心耿耿,陛下身邊有了劉楚年那世子身邊何桓也定會插手。”
“迫于無奈,陛下知道世子不願可也還是開了口,如今的陛下就像傀儡一樣任人操縱……”
沈清歌說完這些深深歎了口氣,雖然是皇後,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那也不過是表面的噱頭罷了。
池淺:“陛下是皇上,雖然生在皇城養在後宮,可他也是皇上。”
“傀儡……”
池淺彎一彎嘴角。
池淺的聲音淡淡的,冬日裡碳火燒的旺,池淺臉上此刻有些紅暈。
說話時池淺臉上帶着笑,像是在說平常的家事一樣,沈清歌那一刻有些看不清池淺了,她看起來像昔柔但又感覺有些恍惚。
沈清歌有些沒懂她說的話,又想到了裴承謹為池淺拒絕納妾,有些失落:“世子可以為你拒絕三妻四妾的綱常,可陛下卻無做不到,甚至十分寵愛那劉楚年……”
沈清歌那寬大衣袖裡的手指互相摳着,面上卻是勉強一笑。
池淺寬慰道:“陛下坐的是帝王之位,那寶座冰冷無情,很多時候陛下的感情喜好也不能自己左右的。”
“世人皆想要這皇後之位,中宮權力雖大但也沒有幾位皇後是幸福的。”
因為是帝後,身後肩負的是整個大虞,皇上不能喜歡自己喜歡的人,隻能照着臣子的意思寵愛妃子,皇後隻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寵愛他人,還要大度謙讓。
所謂高處不勝寒,也正是這個道理,權力是吸引人的但也是冰冷的,想要握住它,就得舍棄自己的情感。
“阿柔,我真羨慕你。”沈清歌說。
昔柔嘛?
池淺低頭一笑,抿一口茶,她也羨慕。
宮婢掀開門簾,外面的大雪飄飄,一陣冷風往裡吹,池淺虛虛往外看了一眼,看見坤甯宮外裴靖帶着裴承謹來了。
“娘娘,世子妃,皇上和世子殿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