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茶知山莊。
池淺前兩日就帶着黎黎在茶知山莊住下了,她實在覺得林霜太唠叨,她不敢想曾經昔柔是怎麼受得住她這份唠叨的。
自從宋蘭序住進上官府裡後,林霜真如她想的一般,日日想方設法撮合她和宋蘭序,她實在沒了法子隻能尋了個由頭出來躲清淨,此時的她正倚着腦袋,俯瞰着這一整個茶知山莊。
下月初便就是開春了,山莊的佃仆都不大得閑,池淺隻在這閣樓處坐了一小會兒就已經看見好幾撥人來來回回了,除了備耕還在為下月的踏春做準備。
茶知山莊與其他山莊不同,雖是私有,但卻并沒有不許别人來此處居住,這裡大部分的房間都是可供出租的,隻需租客交夠銀錢,想住多久都可以。
因着地理位置極好,坐落在上京城郊,距離上京不過一兩個時辰的路程,不論進城還是出城都是一個極佳的落腳點。
又因着農莊被料理的極好,比起上京城内的車水馬龍,此處鳥語花香風景秀麗,許多京城的達官貴人都會相邀着來這裡遊玩。
這幾年來,茶知山莊賺的盆滿缽滿,每日的流水那賬本都要寫上好幾頁。
說來也是巧了,這茶知山莊其實是上官家的産業,池淺也是前兩日說要來時才聽上官鼎說這裡是自家産業。
她知道上官家産業很多,遍布上京甚至是整個大虞,但她聽到就連這個每日門庭若市的茶知山莊都是上官家的産業是也是實實在在地吃了一驚的。
樓下的連廊,佃仆正領着一個男子進來,池淺起初隻是瞟了一眼,後來才覺眼熟,眼神又看過去,那男子身姿挺拔,還是熟悉的月白長袍,黑發束起,遠遠看去,一步一動之間,尊貴極了。
池淺倚着的腦袋正了正,剛好對上了蕭宿言看過來的眼神,他倒是有些驚訝,按理說池淺這個時候應該在上京城城内。
池淺卻帶着笑朝他點了點頭,偏頭對黎黎說:“去請蕭公子上來坐坐吧。”
黎黎順着池淺的目光看到了樓下的蕭宿言,立馬點頭應是。
沒去多久,黎黎就帶着蕭宿言上來了。
此處算是整個茶知山莊的最高處,高處的風景向來不凡,更何況這裡是遠近聞名的茶知山莊,在這裡可以望見對面綿延的山,薄薄的霧氣在山間萦繞,與天色相近,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那是霧還是雲。
“阿淺怎麼尋到這麼好的地方的?”蕭宿言倒是很好奇,就連他托人特意尋個茶知山莊最好的房間都不曾找到這間,怎麼池淺就能找到的呢。
池淺笑了笑:“我還以為師父消息足夠靈通,看來也不過如此。”
“什麼意思?”
她第一杯茶給蕭宿言,挑挑眉,帶了幾分炫耀的意思,“這茶知山莊是我父親的。”
蕭宿言喝茶的手一頓,看到了池淺眼神裡的戲谑,不禁也揚起了唇角,“那确實算得上我孤陋寡聞。”
池淺又戲谑地問:“聽說你前幾日落進了裴承謹手裡?”
蕭宿言愣了愣,後又回過神,“看來消息靈通的是阿淺。”
“是我消息靈通嗎?”池淺秀氣的眉微蹙,反問他。
“我還很好奇——”池淺頓了頓,“大名鼎鼎的宿言公子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被捉住了?”
一開始蕭宿言還以為池淺叫他上來是想叙叙舊,看來還是他自作多情了。
她眸中的懷疑讓他原本灼熱的心如墜冰窟,他隻能解釋,“就算猛虎都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我。”
他這解釋倒是謙卑,池淺知道這是不願意說,一隻手托着腦袋淺淺帶着笑,“師父有自己的謀算,你自己心裡有把握就好。”
蕭宿言就算再不小心也絕對不會那麼輕易被裴承謹抓住,隻能說蕭宿言有什麼打算沒和池淺說,甚至他這一次也很可能将自己算進去了。
他不可能不清楚裴承謹會去雲雀台也不可能不知道她會去雲雀台,畢竟這個消息就是他交代秦清告訴她的,所以他一定知道自己會知道這件事情,甚至讓自己救他出來這件事情可能他也在掌握之中。
池淺當下便意識到了,但還是順着他想要的做了,彼時的她隻是想知道蕭宿言的葫蘆裡會賣什麼藥。
原以為蕭宿言會忍不住來找自己,可沒想到他竟忍住了,直到今日才露面,可他卻始終不願意告訴自己事情的原委,池淺心裡不免嗤笑。
蕭宿言這個人,沒人能看清他,怪不得祖父會選他做寂滅堂的堂主,時至今日池淺還是隻能說一句佩服。
蕭宿言皺眉,“你不信我?”
可池淺卻不答反問,“師父是如何從裴承謹那裡出來的?”
蕭宿言被問得啞然,他确實一開始就知道是池淺救了自己,因為可以讓裴承謹主動放人的除了池淺不會有别人,他也确實是故意被裴承謹的人抓住的,本來他就是想試試端王府的底,就算沒有池淺救他,他也能來一出金蟬脫殼。
裴承謹的人主動放了他時,他其實在雲雀台外頭站了好一會,首先是看到了池淺從雲雀台出來,大概是戲唱完了,池淺出來後,又有不少人斷斷續續地從裡面出來,最後連劉桓都出來了。
但是始終也沒有看到裴承謹出來,他在原地又等了好一會兒,都要走了才看見裴承謹沉着臉從裡面出來,原來隻是懷疑池淺救了他,但看到裴承謹那張郁郁寡歡的臉時,蕭宿言肯定是池淺在裴承謹面前救了他。
那一程,雖然自己沒探到端王府的底,但看到裴承謹時他也覺得挺值。
隻是他不想讓池淺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他就希望池淺記恨裴承謹,越久越好,最好一輩子。
池淺輕柔的嗓音響起,“是我不信你,還是你不願意信我?”
蕭宿言張了張嘴,被戳穿謊言後,像個犯錯的孩童,“阿淺......”
池淺卻搖搖頭,“其實按理說,寂滅堂的事情我不該再介入,可你也不該利用我。”
蕭宿言低頭默了默,他該告訴池淺自己真的是故意被抓的嗎?可那樣池淺知道裴承謹因為放了自己而受了家法時會不會又心疼他?
池淺冷着臉沒等到他的回答,幹脆不等了,她站起身,聽到樓下有人喊她,“阿淺!”
她循着聲音看下去,樓下是沈清歌和裴靖,喚她的是沈清歌,她正用力揮着手臂,生怕池淺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