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池淺匆匆從城外的茶知山莊趕了回來,為的是今日宋蘭序入貢院參加春闱。
此事是宋蘭序親自寫了信來問她,她不好直言拒絕,又加上她在茶知山莊呆了确實有些時間了,也不好再尋借口。
如今雖開春了,但夜裡依舊冷的刺骨,林霜交代池淺今日來給宋蘭序送考,府裡本給他備好了考試三日要用的吃食、褥衣和木炭,可林霜偏要池淺再自己備上些什麼給宋蘭序帶進去。
池淺也懶得動腦子,她讓黎黎上街買了件厚實的大氅。
“還是麻煩二小姐了。”宋蘭序一手拿過放在馬車上的考籃,站定在池淺面前。
池淺客氣回他,“公子說什麼麻煩,日後飛黃騰達不要忘記我就好。”
“閑雜人等在外等候,莫要耽誤了考生入場!”
不遠處烏泱泱來了一夥人,池淺眯眼看過去,像是保護裴靖的禁軍,裴靖能派人來這裡,看來也是極其重視此次春闱。
貢院門口全是人,禁軍來維持秩序導緻人流攢動,宋蘭序被身後的人撞了一下,他沒站穩,步子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
本就站在池淺面前,如今又朝她跨了一步,鼻尖傳來一陣清透冷冽的花香還是茶香,宋蘭序低眸看去,能看見池淺濃密的睫毛上下煽動着。
那濃密的睫毛忽的上擡,睫毛之下是一雙動人的雙眸,宋蘭序一驚,猛的往後退一步,“二小姐,冒犯了。”
可後面依舊很多人,池淺見他又要撞上,伸手拉住他,“你還是小心些吧。”
她白皙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臂上,宋蘭序低頭去看,可很快,那雙手就離開了。
“如今雖開春了,但夜晚依舊冷。”池淺微微偏頭,黎黎托着一個錦盤上前。
那錦盤上面放了一件白金色大氅,“我看府裡給你備的褥子衣物都不大厚實,這個你帶去吧。”
宋蘭序沒想到池淺會為他準備這些,臉上一陣驚喜,“二小姐怎麼還費心備了這些!?”
池淺笑笑,“還望公子不要拒絕。”
宋蘭序欣喜着,這可是池淺第一次送東西給他,但那料子,他一看就名貴極了。
他猶豫着不好接受,“這一定貴重極了吧?”
黎黎:“這大氅厚實保暖,公子無需在乎價錢的。”
池淺給黎黎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上前把東西給宋蘭序,“公子拿着吧,我留着也是無用的。”
宋蘭序猶豫再三,謝謝還是不能辜負了池淺的好意,微微躬身:“那就多謝二小姐了。”
黎黎将錦盤往前遞,發現宋蘭序想拿卻拿不了,那一手拿着考籃另一手拿着褥衣,根本沒手再來拿這件大氅了。
“這……”
池淺看出宋蘭序的窘迫,上前一步扯過錦盤上的大氅,直接一揮,替他罩在了身上。
因着池淺的靠近,宋蘭序鼻尖又萦繞着熟悉的味道,她白皙的手正替自己綁着前面的束帶。
池淺替他綁完,“公子穿着進去就不費手了。”
宋蘭序的耳根漸漸紅了,他不好意思低下頭。
“多謝二小姐。”
池淺嘴角微微上揚:“公子快些進去吧,我和黎黎就先回去了。”
宋蘭序不好意思再看池淺也不好意思和她說話,匆匆忙忙點個頭轉身就走了,走時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走了。
他走後,黎黎打趣道:“小姐,這宋公子看起來是位高雅的讀書人,實際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池淺聽了她這話卻隻是笑笑,視線沒了宋蘭序的遮擋,池淺很輕易地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一抹熟悉身影,男人立在人群裡,雙手負在身後,站姿威嚴挺拔,絲毫看不出前些日子受了傷。
臉上的笑容不免一僵。
裴承謹亦是直直盯着池淺,好似盯了已經有一會兒了。
其實從裴承謹一到這裡,就看見了池淺,看見池淺對着宋蘭序噓寒問暖囑咐着,也看見她親手為他披上大氅。
亦看見了宋蘭序轉過身時紅透的耳根。
他對着池淺戲谑一笑,池淺下一瞬卻收了笑不帶絲毫猶豫地轉身就要上馬車。
可裴承謹速度卻極快,她不過才動兩步,身後就傳來他不疾不徐的聲音,“二小姐這麼急着走?”
池淺低笑一聲,回頭,“我來這裡不過就是給宋公子送考,如今他進去了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男人卻忽視她的問題直接說,“茶知山莊的事情,影都同我說了。”
“多謝二小姐了。”
“殿下無需言謝,算是相抵了。”
“什麼相抵?”
“聽說殿下為了幫我救師父,回去受了王爺很重的責罰?”
裴承謹一怔,他以為池淺會不知道這件事情。
耳邊又傳來她輕柔的嗓音,“我和殿下之間應當清清白白,不存在誰承了誰的情沒還,如今我幫殿下一次也算是抵了上次殿下為我受罰的事。”
“如此往後,我和殿下算兩清。”
兩清,他可不想與池淺兩清,他們之間就應該狠狠糾纏,糾纏到死同穴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