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灼不置可否。
謝三叔又問道:“定的是哪一個縣?”
按照律法規定,官員應該是不能到自己的家鄉任職的,他隻能盼着能稍微離得近一點,以後或許還能想辦法慢慢緩和謝灼和族裡的關系。
謝灼手指輕撫着杯沿,不緊不慢道:“桃花縣。”
謝三叔心念一動。
桃花縣……倒是離謝家所在縣不遠,甚至就在隔壁,莫非謝灼面上冷漠,心裡其實還是記挂着族裡?
剛這樣想着,就聽他道:“當年資助我的恩人就住在桃花縣,我此番有所成,合該回去回報一二。”
雖說昨日收到的傳信裡提到的宋姓書生他并不放在眼裡。
考了兩次連個秀才都沒中,心思都放在了不勞而獲的歪門邪道上,這種庸才費盡終身都未必能中舉,根本不足為懼。
但想挖他牆角的人太多,如若不想被人捷足先登或被徹底遺忘,他就必須行動起來。
謝三叔神色頓了頓,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理由,暗自歎了口氣,“倒也是應該的。”
謝灼看了眼謝三叔,“這次特意請三叔過來,除了請你當我的師爺,也是想讓您給謝家傳個信。當年族裡欺我年弱霸占屬于爹娘留下的家産,如今是時候把該還回來的連本帶利還回來了。如若不還……”
謝灼深邃的眸子裡劃過一抹冷光,“就别怪我不念舊情。”
對尋常人來說宗族是依靠,曾經對他也是如此,可時至今日,需要看人臉色的可不再是他了。
他不是宋富貴,隻知道惦記着軟飯,還想軟飯硬吃。
重逢在即,除了進士身份,他總要有點拿得出手的家底才不至于讓未來嶽父嶽母以為他也是個不值得托付的。
謝三叔颔首道:“你放心,我來之前族裡本就有這個意向,我再重新傳個信,必定不讓他們有任何遺漏。”
謝三叔越發确定他對族裡是沒有任何情分了。
他并沒有多勸什麼,本就是族裡對不起謝灼。
他這個堂侄如今的身份可和從前不同了。
謝家說到底不過就是個普通鄉紳家族,在本地尚有點人脈關系,在真正的官身面前卻什麼都不是。
量族裡也不敢搞小動作自掘墳墓徹底得罪死謝灼。
之後叔侄倆又說了會兒話,因為舟車勞頓,很快謝三叔就先去休息了。
接下來兩天,謝三叔得知他還有不少行李沒有整理好,主動表示要一起幫忙。
收拾書房裡書籍時卻意外發現了一大堆的書稿。
謝三叔詫異地看向正将其他書籍裝箱的謝灼,“阿灼,這些是?”
謝灼神色不變道:“是我閑暇時寫的一些東西。”
謝三叔了然,“是戲本/話本故事嗎?說起來我年輕時也寫過。”
不過謝灼可是進士及第,寫出來的東西肯定比他這個區區秀才出色得多。
這樣一想,謝三叔頓時來了興趣,本打算把文稿收起來的動作也頓住,反而翻看了起來。
結果看到上面的标題後卻傻眼了。
《嫁給王爺後,我成了負心漢的嶽母》
《被抛棄後,我和渣男的新娘在一起了》
……
謝三叔滿頭問号,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确定這是謝灼寫的,不是别人誤留下來的嗎?
謝灼看出謝三叔的恍惚懷疑,坦然道:“就是我寫的。”
謝三叔虎軀一震,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起來,“阿灼啊,你,你怎麼……”
謝灼道:“沈姑娘喜歡看。”
他最初寫時話本名字中規中矩,寫這些東西得初衷也不過隻是想靠自己賺點潤筆費,卻沒想到機緣巧合入了她的眼。
收到第一封評價書信得了提醒後便順水推舟改了名字,之後也在偶爾的交流中得知她的喜好,針對性寫起了後面的故事,一直到至今。
不過以前因為要準備科舉,寫得并不算太多,如今學有所成有了空閑,倒是可以再多寫一點讓她解解悶了。
謝三叔聽罷,神色越發微妙。
昨日他已經聽謝灼說過那位資助他,讓他振作起來的正是這位桃花縣的沈姑娘。
他内心對對方也是心存感激的,畢竟對方在他來不及趕來時拉起了在低谷期的侄兒。
隻是,他怎麼都無法理解,對方怎麼會喜歡看如此怪異的故事……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