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看見了光芒。
但是太陽,為何會是藍色的?
“……”
原來那不是太陽。
鼻息嗅到血腥,腿部的疼痛遠遠勝過胸口。我伸手按在胸前傷口,它已經愈合了。
平躺在地,藍色的光芒籠罩着我,治愈着我。風吹動樹枝,我感到暈眩,卻驚訝發現這暈眩并未帶來更多不适。
它輕輕的,像我不曾記憶的、遙遠的搖籃。
“閉眼。”我記得這個聲音,但并未選擇聽從。
那顆星星懸挂在天空,分明遙遠,似乎又觸手可及。
未知的、陌生的——
這具軀體在塔季揚娜的儀式下,發生了不得了的變化。我清晰聽到風中的低語,遙遠過去的呼喚,以及——
我向天空伸手。
看到它的第一眼,我便産生了一個強烈願望,摘下那顆星。
一雙手蒙住我的眼睛,我問奧利維亞:“以前你看的,是這顆星星嗎?”
她說是。
“那爺爺呢?”
“或許。”
“塔季揚娜有時也會看着天空出神。從來,我沒有問過你們在看什麼,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頭頂除了湛藍天空外,還有另一種藍色。”
“如果你問,我會告訴你。”
“……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奧利維亞沒有出聲,似乎在等我說下去。
“五歲那年,我不慎掉入剛剛解凍的河水,掙紮着沉下去時,林莺的叫聲喚醒了我。但論及初衷,它隻是餓了。
世上大多事存在偶然,一個細微的舉動,或許為他人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從那之後,我學着從萬物中覺察自我。
我想知道,怎麼做才是真正正确的。
但爺爺說,沒有那種方法。我也很早忘了那時的想法,直到今天,風從我身上吹過,不知為何我又想了起來。”
停頓片刻,我問奧利維亞:“那隻黃色的林莺,是你的使魔嗎?”
“不是。”
“……”原來如此,我一直都誤會了。五歲那年差點兒溺水而亡見到林莺之後,它第二次出現在我面前,是和奧利維亞一起。
此後我們共同來到了西台鎮,我時常看見它在我窗外唱歌。
不過,即便不是她的使魔,他們一定有着關系吧。
畢竟奧利維亞沒有特别驚訝的樣子。
我感受着軀體的傷痛在愈合,突然問她:“你呢?第一次看到星星時,你在想什麼?”
奧利維亞的聲音很輕,像回憶一樣不可捉摸:“什麼都沒想,我聽到呼喚,若有若無的呼喚。沒有任何一個明确的詞彙傳達過來,但它呼喚我抛棄自我,将一切交給本能。”
“你沒有聽從。”
“沒有理型會聽從,失去自我就是堕落。”
“是嗎?”像沒有目的的自語,又可能不過是自我诘問。這裡沒必要反問,但我依然開口了。
我知道,奧利維亞在這種事上不會騙我,而其他的,如果我主動詢問,她也不會隐瞞。
因為她一直如此。
“你的夢想又是什麼呢?”
“……”她沉默了。片刻後,我又一次聽到了她那令人安心與平靜的聲音:“我會踐行教典的意志,除去世間所有罪惡。”
撥開奧利維亞蒙在我眼上的手,我從地上站起,樹頂回蕩着鳥鳴。
“你解決那個失控的理型了嗎?”
“嗯。”
“塞裡奇市的大主教?”
“是她。”
黃鳥落到肩上,輕輕啄了下我的臉。因為不疼,就由着它去了。
我的思緒很亂,更别說去數過了多長時間。站起來的那幾分鐘,我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麼,還是在畏懼。
那陌生的力量自我身體湧現,所感受到的并非喜悅,而是莫名的悲哀。
“呐,奧利維亞。”
“我在。”
“為什麼一直在西台鎮,卻不回家呢?”
“……”第一次,她沒有回答。
-
離别之時在當日傍晚。
這個時間并非偶然,而是我收拾完行裝後指針恰好到達此刻。
老宅那邊的人會在十分鐘後到達。
我推開門朝後看了一眼,奧利維亞在沙發上看書,懷裡抱着失蹤的玩偶。
“……”
我關上了門。
終端沒有存在下去的意義,忽略無數條未接來電和短信,我向老師回複明天會有人去學校為我辦理退學手續,就不再管它了。
剛剛走出院子,迎面撞到剛剛過來的王可樂:“姜黎?”
我禮貌點頭,望向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