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緩緩站定:“弗雷德裡克·法布裡奇奧·威廉姆斯。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執火之人。”
“執火之人”,火是文明之火,是傳承的火。
世人以此稱呼将世界從蒙昧帶向文明的崇高者。
克萊門斯大緻是聽人說過“執火之人”仍活着的,但見面絕對是第一次。
作為從小聽着執火之人傳說的正統理型,她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下意識尋求着确認。
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看着我?
奧利維亞淡淡道:“好久不見。你違背了約定。”
“我們所約定的隻有那五年時間。你很好完成了保護她的承諾,接下來,我們已為陌路。”
我提醒爺爺:“注意時間。”
這場對峙輸赢沒有任何懸念。
執火之人知曉每一種對付奧利維亞的方法。
我知道她會追過來,在那之前,我會完成我應該做的所有事。
高門暢通無阻,理論上應該阻擋活下來阻擋我的阿爾伯特早已死去。
生命就是這樣,在一些人眼裡,恰如飛灰,吹彈即滅。
在進入見地前,最後一個擋在我面前的人是姜彙。
他在攻擊我,我毫不猶豫向前。
爺爺說:“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我沒有回答。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那麼……”
沒有等他說完,我進入通向見地的通道。
這條曾想自己踏上的長路,最後還是以最糟糕的方式邁往終途。
“……”
我推開了那扇門,在純白的房間裡漫步,而後伸手,觸摸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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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理型那天,我醒來後問奧利維亞她自己變成理型時聽到了什麼。
她說是呼喚。
但是,我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沐浴在柔和的星光之下,我僵硬的身軀一動不動,像回到了誕生之前。
在夢中向天空伸手,我渴望觸碰星辰。
渴望與它接觸。
于是,我明白了所有。
我知曉了爺爺為何以理型的标準要求我,理解了過往所經曆的一切不合理,驚覺他們口中所說:“你是不同的。”究竟指的是什麼。
原來如此。
我終于明白我為何而存在。
并非追求某種不存于世的偉力或者洞悉難以置信的奧秘。
我隻是想回到那裡。
因為,我不該存于人世,因為那星辰就是我的一部分。
我的靈性、我的靈魂。
我自誕生之始便在追求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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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輪替。
無形的法則淩駕于生命的意志之上。
最初的人類犯下不可饒恕的罪,縱然他們的文明覆滅,然而以這文明為摹本誕生的所有次代文明,所有文明中可以用“人”來稱呼的生命,都在無知覺中背負了原罪。
但人是無知的,倘若不再次觸碰那罪孽,星辰默認他們無罪。
但理型是不知悔改的,仍然觸碰着、利用着不屬于他們的力量,每一代文明都是如此。
理型不可違背面對自己陰影時許下的承諾,否則會堕落為怪物。
又因為他們最終會走向堕落,文明一再覆滅。
執火之人希望結束這一切。
“……”
我理解他的訴求。
事實上,我理解每一個對我提出過要求的人的訴求。
見地,距離星辰最近之所,隻要來到這裡,我将回歸星辰,因為我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我是被賦予人格的抽象之物,從來,我就不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執火之人說,我是在毀滅中誕生、又為毀滅而來。
不止是他,我知道所有人保護我、縱容我,其實是為了達成各自的目的。
對此,我都接受。
因為我很清楚我沒有自己的意志,我必然依靠他人的期待和願望而生,必然為了那些願望而付出所有。
這是我的使命,是星辰賦予的、我原始的思想烙印。
我都明白。
但是,我在想,到了這一步,既然我非要完成某個人的願望,那麼果然,我還是希望那個人是奧利維亞。
「我會踐行教典的意志,除去世間所有罪惡。」
可以達成嗎?
見地在外部攻擊下搖搖欲墜。
我睜開眼,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向前幾步:為什麼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