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沒有提問,坐在他的旁邊。
“阿爾伯特有很多問題吧?抱歉,我忽視了你的想法。”
“因為你總是什麼都不說。”
“啊,這是沒辦法的事。”
“為什麼?”
“因為不能說。”
“因為我是小孩子嗎?”
“怎麼會這麼想?不,和年齡無關,爸爸的工作和經曆的事即便是大人,也不能随随便便知道。”
“那媽媽呢?”
“她呀——”父親望着天空歎了口氣,側過頭看着自己,帶着微笑道:“她也不能知道。”
“爸爸是壞蛋。”
“等等等等,被兒子這麼說我會很傷心的。”
“爸爸已經是壞蛋了。”
“哎呀,這可不妙。看來我必須說些什麼挽回一下形象了。”
阿爾伯特哼了一聲,帶着顯而易見的期待盯着父親。
“你還記得我給你讀過的《弗什艾特之旅》這本童話嗎?”
“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那本書是童話。而且明明主人公叫弗什艾特,他卻沒有出現過。”
父親用微笑略過了這個話題:“你記得裡面出現過的怪物和魔法師們嗎?”
“記得。但這和爸爸的工作有關嗎?”
“唔,類比一下,我可是魔法使哦。”
父親邀功似頗為驕傲的眨了下眼,阿爾伯特卻沒做出驚訝的反應:“爸爸騙人,老師說他們都不存在。”
“那是因為老師也是不被允許知道秘密的大人。”
阿爾伯特看着父親,他很清楚,父親很認真的在說這件事,他沒有撒謊。
所以,他低下頭,聲音有些沉悶:“爸爸,在做很危險的事。”
“是挺危險的。不過嘛,爸爸隻要消滅了足夠多的壞人,你和媽媽就能一直在安全中生活。”
“必須是爸爸嗎?”
“不止是我,還有很多人。因為有能力,是‘不同尋常’的人,所以我們必須做這些事。這是我們共同的責任。”
阿爾伯特似懂非懂。
父親的堅定和信念,在這一刻,以一種極為平常且無似乎特色的樸素語句傳遞到他幼小的心靈裡。
心中翻湧的,是莫名的,難以言喻的震撼。即便當時,他無法理解。
父親看着劍,阿爾伯特看着父親,鬼使神差的,他說:“我希望能成為像爸爸一樣的人。”
“這樣啊。”父親并未察覺阿爾伯特在想些什麼,聽到兒子的話,他露出一個有些複雜的神情。
“爸爸不高興嗎?”
“不,隻是我有些遺憾。”
“遺憾?”
“阿爾伯特,你沒必要變得像我一樣,你可以過更尋常的生活。”阿爾伯特不解的睜大眼睛,父親卻搖搖頭沒有解釋,隻是說:“你會很辛苦的。”
“我不怕。我能成為像爸爸一樣的人。”
“是嗎?既然如此,有一句話你一定要記着。”父親的嘴唇動了動,說出了那句阿爾伯特永遠不會忘記的話。
「不要背離你的正确」
說這句話時,父親還是高門衆多執行中的一員,母親還在。
父親有空時,每到風和日麗的日子,母親會備好餐食,牽着自己的手走到離家不遠的公園。
準備着其他東西的父親看見他們,會蹲下張開雙臂呼喚阿爾伯特。
而當他像隻撒歡的羊羔撞進父親懷中時,父親便發出幸福而爽朗的笑聲,将他舉過頭頂——
幸福觸手可及,他不幸運嗎?
喜悅填滿了這顆小小的心,生活太平靜了,以至于他時長忽視,母親獨處時一個人的歎息。
那時,他還不是理型;那時,他将這擅自解讀為父親太忙不能常常在家的無可奈何。
他隻聽到自己擁抱安慰母親時後者說“阿爾伯特真是個好孩子”這樣的聲音,卻忘記了,他從未問過母親,你在煩惱什麼?
于是,命運理所當然的降臨了。
不是什麼值得說道的戲碼,甚至有些荒誕。
在一批被抓到的接觸ondskab力量的人中,父親看到了母親的臉。
“一定是搞錯了什麼”。父親這樣想着,但母親避開了他的目光,對其他處決者平靜說道:“沒什麼好說的,動手吧。”
“等一下!”
沒人理會父親,處決者冷聲質詢:“領者在哪兒?”
“不知道。”
處決者擡手:“準備執行。”
“等等!”
“帶他下去冷靜一下,我再問一次,你無話可說嗎?”
母親的神色動搖一瞬,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仍回答了和之前一樣的答案:“沒有。”
“是嗎?”處決者是冷酷的,這些從圖書館調來的審訊者們行不留情。
父親之所以作為一個普通執行待在審訊室裡,是因為他獲得了進入圖書館的資格。
他需要适應圖書館處理事情的風格。
本來,他可以一直旁觀的。
父親拍着審訊室大門幾近失聲:“不要!”
“處決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