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邀請教士去自己的莊園做客,教士突然問:“你說的神父,是古雷登神父嗎?”
“對。您認識?那就好辦了。”
教士:“嗯。”
“那麼請您先下山,我立刻處理掉這個擅闖獵場的小家夥,招待不周,稍後再向您賠罪。”
“拒絕。”教士的聲音冷漠而不容置疑:“公共領域禁止私有買賣,我會對你起訴。”
獵人不可置信的問:“啊?您在開玩笑嗎?”他立刻反應過來,冷下臉用槍指着教士:“您的行動該參考古雷登神父的意見。”
“非法斂财、腐敗、對違法行徑包庇,觸犯教典罪責不可饒恕,教廷會處理他。”
“呵。”獵人嗤笑:“你以為自己有命走出這片獵場?”
“你要對我開槍嗎?”
我閉上眼,靜靜等待着,心想,很快、很快就輪到我了。
他沒有廢話,立刻扣動扳機。
漆黑的洞口等待吞噬生命。
在熱武器前,普通人總是無力的。即使是教士這樣在教廷統治範圍内受人尊敬的存在,面臨危險她的生命仍是脆弱的。
但是,為什麼?
弱小難道是種罪責嗎?我不曾害人,不曾做過錯事,為什麼要死在這裡?
一種毫無道理的不甘湧上心頭,我下意識拉了身前的教士一下。
子彈沒有射中她,而是在她沒站穩時從她身旁擦過,沒入我的血肉。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或許是因為我覺得,無論從懸崖跳下去摔死還是被獵槍打死讓野狗烏鴉分食,其實都一樣吧。
即使如此,我也不甘心在絕望中等待死亡,即使沒有目标,我也想活下去。
我想反抗,我在反抗,我、有做對的事嗎?
因為被意想不到的力推動,教士略微回頭,那張隻粗淺留在我印象中一貫冷漠的臉,至今不曾有分毫改變。
是她。
我曾在路旁見過的,行走在人群中的聖職者。
她金色的瞳孔在看到我的瞬間有一絲奇異的光芒閃過,然後,教士不再理我。
“賄賂、私占土地、違規動用私刑,殺人未遂、拒絕忏悔。進行犯罪标記,标記通過。準備處刑,處刑執行。”
教士擡起了手。
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時間流速似乎被調到極慢的程度。
世界蒙上一層異樣的色彩。
而後,在無窮的茫然中,某個并非肉眼可見的形體發出呼喚,邀請我一同前行。
我無法思考、無法理解,大腦一片轟鳴。當我從那份恍惚中回過神,獵人已經倒下。
教士正對着我,她微微低頭看着我的眼睛,我才發現不知不覺,我居然癱坐在地上。
手捂着的傷口不再流出血液,痛覺依舊殘留。
身上都是冷汗,崖上的風殘忍,頭頂的太陽讓人睜不開眼。
“你、不,他還好嗎?”
“有關心他人的餘裕,精神狀态不錯。他沒事,他需要活着接受審判。”
“我剛才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理型是确實存在于這顆星球的生命,如不是情況危急,我們的确被禁止在普通人面前展示能力。”
“那你現在也違規了吧。”
“不會。”她的回答十分簡潔,不僅嘴上如此,連肢體動作都匮乏的可憐。教士看着我:“你已非常人。”
“……”這點,我在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知道了。
眼睛幹澀酸痛,想哭無論如何都哭不出來。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真實比我肉眼所看到的還要殘酷。
追逐奧秘的理型們在時間的沖刷下漸漸失去本心,從臻于完美的事物變為醜陋的野獸,将整個世界作為戰場角逐。
我的家鄉為此付出礦産和環境,被利用,被丢棄,被拯救。
我以為的命運使然和時運不濟,其實都是那藏于陰暗者的算計。
多麼可笑,如果世界一開始就是為了特殊者而準備,那麼我們遭受的苦又算什麼?我們又在為什麼生活?
我問教士:“你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