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結束,夜色已深。
女生宿舍都有人住了,嬴妗越母子住進了學生們今天打掃幹淨的教職工宿舍。
嬴婥和嬴妗越先後洗完冷水澡,一起躺在床上。
蠟燭熄滅,黑暗籠罩。
嬴婥側躺着,看着黑暗中越女士隐約的輪廓,感慨說:“好像很久沒有一起睡了。”
嬴妗越嗯了一聲:“你喜歡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熬夜打遊戲。”
嬴婥半心虛半真誠地說:“遊戲很好玩嘛。”
她轉移話題:“我想練習感官。”
嬴妗越了然,把手伸出被子遞給她。
嬴婥握着越女士的手,感受她的身體狀态。
“嗯,心跳正常,血液流通正常,器官正常……嗯……随便說說的,隻是感覺,不太能準确分辨。
“我剛剛和阿娠說了,讓她明天給我帶本醫學教材學習一下,等我學會了,就真的可以給你診斷了。”
聽女兒說要成為她的家庭醫生,嬴妗越笑着說:“好啊。”
靜谧的夜裡,身邊的人的存在感總是格外明顯,輕緩的呼吸、隐約傳來的體溫、淡淡的洗發水味道。
對于感官敏銳的嬴婥來說,除此之外,她還能聽到對方心髒穩定跳動的怦怦聲、身體與被褥摩擦的嚓嚓聲、眼睛眨動的啪嗒聲……
聽着越女士穩定的心跳,嬴婥仿佛回到了曾經泡在羊水裡的時刻。
氣氛一時靜谧。
過了幾分鐘,嬴婥忽然說:
“現在的情況還挺像姚姨的出道作《明日無男》的。”
已經醞釀出些許困意的越女士思緒緩慢,慢吞吞地回答:“嗯……是很像。”
嬴婥說:“有沒有可能,現在的情況也有姞姨和姚姨的手筆?”
越女士睜開眼睛,清醒片刻,說:“沒有。我們還做不到全球停電昏迷中蠹。”
嬴婥遺憾:“好吧。”
這一下打散了嬴妗越的睡意,她想起什麼,說:
“一直沒機會和你說,我也覺醒了能力。”
嬴婥問:“是什麼?”
嬴妗越:“讀心。”
嬴婥說:“很适合你诶,我一直覺得你會讀心,這下成真了哈哈哈。”
安靜了會兒,嬴妗越無奈地說:“你控制一下,别爆出那麼多和阿娠一起做的壞事。”
在聽到别人有讀心術時,人的第一反應總是——回想那些“不方便給别人聽到”的事情。
嬴婥歎了口氣:“我努力吧。”
頓了頓,嬴妗越說:“原來那盆花是阿娠打壞的,你們一直說是米粒。”
嬴婥嘿嘿一笑:“阿娠崇拜你,想保持你對她的好印象嘛。
“米粒得到了貓條,阿娠也找姞姨自首了,沒有任何生物受到傷害……除了那盆姞姨送的花。”
嬴妗越無奈地說:“這算什麼大事,哪裡值得瞞我十三年?”
嬴婥說:“一開始為了保持第一印象沒說,後面就更不好意思說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嘛。”
嬴妗越說:“希望你明天告訴她這件事,她不會太尴尬。”
嬴婥嘻嘻一笑:“她肯定會尴尬得臉紅的,沒準一整天都躲着你走。”
嬴妗越笑了笑,說:“你不介意我的讀心術?很多人都不喜歡别人聽到她們的心聲,更不喜歡媽媽聽到她們的心聲。”
嬴婥動了動,手越過嬴妗越的身體抱住她,頭貼在她的肩膀上,距離她的心髒隻有一掌的距離。
女兒溫熱的氣息和體溫覆蓋了嬴妗越的半邊身體,女兒帶着安慰的聲音悄然鑽入耳中。
“越女士,我永遠不會怕你,什麼都不會改變,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如果真的想說,哪裡沒機會說?隻是在猶豫、躊躇、害怕……而已。
嬴妗越側身抱住她,低聲說:“我也愛你。”
*
窗外的陽光透過未拉的窗簾照射進來,清脆鳥鳴喚醒了沉睡中的母子倆。
“臭鳥,讓我睡覺!”
嬴婥躲進被子裡蓋住耳朵。
過了一個晚上,她的聽力比之前更好,鳥叫對她來說過于嘈雜,而起床氣又讓她更加暴躁。
嬴妗越拉上窗簾,遮掩了陽光和鳥叫。
“該起了,今天要去找你姨了。”
沒那麼吵,嬴婥頓時朝夢鄉滑去,迷迷糊糊地說:“起……我起……”
嬴妗越笑了:“行行行,你起,我先去洗漱。”
越女士邊刷牙邊來到走廊。
下方校道上已經有人開始走動,學生們看到她,朝氣蓬勃地打招呼:
“姨,你起得好早!”
“來吃早餐呀,等會兒會很多人的。”
完全沒有末日的失序感,似乎還和以前一樣。
嬴妗越微微一笑,和她們一一打過招呼。
旁邊的門打開了。
是昨天和她們一起進校的糧油鋪的大姐。
看到嬴妗越,大姐朝她一笑:“你也起了?外面的鳥吵得我睡不着。”
大姐吃完飯就要去接同街的姐妹們,兩人随便聊了幾句就散了。
洗漱完畢,嬴妗越回到卧室。
嬴婥已經重新沉入夢鄉。
被子被踢飛,歪歪斜斜地蓋着半個嬴婥,隻有一角被嬴婥緊緊攥在手裡。
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嬴妗越笑了一下,叫嬴婥起床:
“該起床了,你姞姨來檢查你的作業了。”
“什麼!”
嬴婥猛然驚醒,坐起來茫然四顧。
看到陌生的卧室和熟悉的笑臉,她才回過神來,不滿地說:“幹嘛吓我。”
嬴妗越拉開窗簾:“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怕。”
“條件反射,才不是怕。”嬴婥打了個哈欠,起床去洗漱。
牙刷牙膏毛巾等日用品都是在學校的超市裡拿的新的,洗漱完,她們就将其打包帶走。
下樓時,剛好姜世娠和一衆舍友大包小包地走來。
“這麼多東西,搬去哪裡?”嬴婥幫忙接過一個行李箱。
姜世娠說:“不是要去機場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路上又會遇到什麼,我就帶了一些日用品。”
拎着一袋衣服的壽嫦說:“我說你們的車裝不下這麼多東西,她說随便開走一輛無主的車就行了。”
這倒是真的,現在的車有一半都是無主之物。
“但是電車不能開,油車要鑰匙。”嬴妗越說。
武媖說:“昨天我們就把所有搜集到的車鑰匙都放到一起了,隻要拿一個就行了。”
皮骷髅化為綠水後,身上的衣物是完好無損的。
一行人走入食堂,把大包小包放到角落,去吃飯。
早餐吃的是各種蒸制食品,饅頭、包子、糯米雞……
做這些肯定不容易,排在最前面的壽嫦剛要開口,食堂大媽仿佛預知了她的話,說:“不用謝,好好吃飯。”
但凡走到窗口打飯的人都會說一句:“阿姨辛苦了。”
剛開始食堂大媽還會高興地說“不辛苦不辛苦”,但每個人都來一遍這個流程,食堂大媽們麻了。
一行人找了個空位坐下,旁邊就是餐廳的另一個門。
武媖看着門外搭起的一個柴火竈,說:“那是誰搭的,這麼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