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學校裡學姐學妹都知道他,不光大學時期就換過三任女友,草場奔跑擁抱、宿舍樓下彈吉他、舞台謝幕時表白,各種浪漫招搖的方法花樣不斷,大多數人都避之不及,可仍然有人飛蛾撲火似地愛他。
比如童星出道就嶄露頭角,有小姨那麼一個著名演員保駕護航,順遂如意地考上大學,等着畢業後大展宏圖的實力小花,李思恩。
周圍的要好的朋友時常不理解地勸她放棄,就連小姨都教育她想吃演員的飯就專心事業,可她執拗地認為愛與不愛的争取需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裡。
程昭岸低頭狡黠一笑,感歎她腦子轉的還真快,卻又沒那麼快。
“可我已經在花藝沙龍的現場了,而且,”他回頭環視周圍,悠哉地說,“看起來快要結束了。”
“啊?我記錯日子了嗎?等等!你怎麼自己去不叫我!”
沈汀漪和他背對而立,着手整理資材和花材廢料時注意到他頻頻回頭,心裡狐疑程昭岸喜怒無常,前兩天還打電話來大發脾氣,今天又死皮賴臉來看花藝展,還一直顧左右而言他。
程昭岸餘光注意到她,也不避諱,直勾勾對上那雙眼睛,故意提高音量以确保她能聽見,“你想來沈汀漪的花藝沙龍啊?”
不明白程昭岸這人接電話為什麼突然尾調上揚,還要故作賣弄地盯着自己強調說。
“喂?程昭岸?”聽出他語氣異樣,李思恩在那頭急得要捶桌子,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揭穿出去,讓沈汀漪知道。
她一直以來的忌憚并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她很早就觀察出杜雲柯曆任女友都是溫柔知性的類型。
靜待片刻,她小心翼翼問:“你旁邊有人嗎?”
程昭岸故意不回答李思恩,憋着笑等沈汀漪問是誰,她還未開口聽見手機聽筒那端露出隐隐喊聲,“程昭岸!你别亂說話啊!”
她再也忍不下去,猛地挂了電話,用雙手捂住屏幕,似乎這樣就能捂住所有人的耳朵,捂住全世界不順心意的事。
沈汀漪展露出會心微笑,“李思恩嗎?告訴她快結束了,下次有機會我再邀請她。”
忽然其他展桌的工作人員一隻手插在圍裙口袋裡,另一隻手拿着平闆走過來,興高采烈地和沈汀漪小聲說些什麼。
工作室突然多了一筆金額不小的訂單,而且下單的合作方還留下姓名和聯系方式,備注提出願意長期合作,希望主理人協談。
光是目前這份花藝家裝設計的訂單就令工作室衆人興奮,何況想到能有長期合作的機會,現場十幾個人更是雀躍歡呼。
雲霞西垂,潔白的飛鳥輕點水波,又匆匆掠過江面。
周圍遊覽的人漸漸稀少,最後隻剩幾個人幫忙打包花盒、花瓶,準備給訂花的客人帶回去,沈汀漪和其他人整理剩下的物料,注意到一直跟着自己的程昭岸無所事事,正詢問别人需不需要他幫忙。
沈汀漪走過去,言語間帶着不可忽視的疏遠,“抱歉,沙龍之後還有許多工作,我們得回去開會讨論設計方案。你也早點回去吧。”
因為身材高挑,外形惹眼,一下午店員中都有不少人偷偷打量他,紛紛猜測打賭這是老闆的親戚還是追求者。
來往收花筒的幾個人從旁聽見這些,這麼明顯的逐客令眼下連她們也能聽出來,路過二人身邊時難免又多偷看幾眼程昭岸是什麼神情,奈何帽子口罩遮得嚴實,什麼也看不到。
沈汀漪也無暇和他多說,正要走卻被伸手攔下,“李思恩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說完拳頭都握響了,他哪知道李思恩在哪呢,隻是想找個借口繼續賴在這。
“那我和她說一下,免得白跑一趟。”
“她知道自己趕不上,非要說來都來了,請你吃頓飯。”
想讓他幫忙接近杜雲柯,總得拿出誠意來,自己趁機敲李思恩一頓飯不為過吧。
李思恩在越城忙完活動,想到沈汀漪、程昭岸正好也都在附近,就想叫出來一起吃飯好好聚聚。
當事人知道這個消息時還趴在化妝台上對鏡嗟歎,震驚之餘李思恩火速訂好餐廳,換套衣服就打車趕過去。
程昭岸給杜雲柯打電話前還在思考怎麼忽悠他才能不被看穿,沒成想用同一個理由就說服他爽快答應了,聽聲音還有心情地賣關子說有什麼好消息。
就這樣沈汀漪被程昭岸直接從郊外帶到餐廳,李思恩發消息說市裡堵車要晚一點到,杜雲柯接到電話就從航城開車來越城,不算堵車少說也得兩個多小時,提早到的兩人隻好在包間幹坐着。
“杜雲柯說有事找我,聽說李思恩和你都在他非要來。他倆在路上還早着,你先吃什麼墊墊?”程昭岸看着手裡菜單問她。
沈汀漪端正地低頭看手機,頭也不擡就說:“我不餓,等等他們吧。”
見她仍然興緻不高,偷瞄服務生一眼就合上菜單遞給他,說:“先拿一壺綠茶吧,等人到齊了我們再點。”
“先生,我們這沒有綠茶。”
程昭岸自信滿滿地把菜單遞出去,又慌慌張張收回來,“啊?那有什麼?”
一面聽服務員熟練地報菜名,一面翻到最後幾頁,關于茶飲隻有幾款名字很長的花果茶、普洱和進口紅茶。
正預備随便胡亂指一個,沈汀漪突然開口,“點果汁吧。”
等服務生送來橙汁,出去關好門,她才将手機收進手提包裡,貼着身後椅背放好。
“你今天是有什麼事嗎?”
面對她突然這麼鄭重地問自己,程昭岸雙手來回交疊揉搓,在心裡組織語言許久也隻是臉上笑笑不說話。
沈汀漪烏黑的長發松散地挽在腦後,碎發垂在臉旁修飾得更清瘦,唇邊永遠挂着疏離溫和的微笑,總讓人誤以為她很好相處,實際上那雙淸泠泠的眼睛中一直藏着柔軟的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