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之上。

幾人落座對談，有人是故事中人，有人是故事外客。

蘇長安回憶着開口。

“這已經算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了，久遠到我自己都不太清楚。隻有很小的時候，奶娘就一直在我耳邊一點點念叨，帶着我東躲西藏，後來也沒必要躲藏了，但最難的問題卻是活下去……”

“奶娘被主家救過，一輩子感念主家的恩情。她讓我牢牢記住我有一個姓，姓卓，我也有一個名字，叫長安。我是無劍城城主的女兒，我的父親叫卓雨落，我還有一個從小劍道天賦極為出衆的哥哥，叫卓月安。”

葉小凡喃喃道：“無劍城？是号稱此劍一出，天下無劍的無劍城。我聽說過這個名字。劍驚天卓雨洛我也聽說過，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劍客豪俠。我有一位師父，也是愛劍之人，曾與我提起過這天下讓他想要一戰的高手劍客。隻可惜……後來江湖傳言，卓雨落全家六十七口無一生還。”

蘇暮雨輕歎一聲：“本以為當年六十七口人中隻有無劍城少主一人被父親護着從河道逃生，後來被暗河所救。卻沒想到還有一個孩童也逃過了一劫。”

“長安，我已經記不清你的名字了。這些年也從未去找過你。你這些年都在哪兒？”

蘇長安忍不住感覺胸口悶悶的有些堵：“我這些年其實……在南決。奶娘不知道是誰要殺我們，不知道仇家有哪些，就隻能帶着我一直逃，一直逃。一路南下，逃到了南決。”

“在南決？”蘇暮雨和葉小凡同時驚訝。

蘇暮雨沒想到蘇長安竟然會流落到那麼遠。

葉小凡則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蘇長安還說她是誤入南決的，還給了一個非常扯的理由，說南決的菜她吃不慣。

蘇長安點點頭：“對，在南決。異國他鄉。”

“後來，奶娘在我八歲的時候死了。我在南決一處叫印嶺的地方埋了她。一個人江湖漂泊，幸而遇見了一家姓蘇的老夫妻被他們收養。我怕說了我的身世吓到他們，就什麼也沒透漏，跟着他們改了蘇姓。”

葉小凡玩笑一句：“這一點也是真巧。你們兄妹二人兜兜轉轉都改了蘇姓。改之前是卓月安和卓長安，像是個兄妹的名字，改之後是蘇暮雨和蘇長安，名字也還是像兄妹。”

蘇暮雨卻是點點頭：“若是人好，如今我也該去謝謝這對老夫妻。”

蘇暮雨的目光看向了蘇長安，蘇長安想着原主的記憶卻是有些難受：“他們家境也殷實，待我也好。不過後來有年冬天，那家老夫妻的兒子回家了，有些龌龊，我就一個人離開了那個家。”

葉小凡忍不住問她：“寒冬時節，你就一個人走了？你那時候幾歲？”

蘇長安搖搖頭：“十二三歲吧！”

“十二三歲，你那時候會武功？南決的冬天雖然不像是北離這麼冷，卻也是能凍死人的。”葉小凡心中隐隐的擔憂沉甸甸的墜着人。

蘇暮雨臉色也有些變了：“當時發生了什麼？要你小小年紀大冬天的也要離開那地方出走。”

蘇長安忽然忍不住一陣久違的被觸及的酸澀，她閉了閉眼。

那一段經曆仿佛被她重新經曆了一遍一樣。曆曆在目。這具身體叫嚣着委屈，叫嚣着傷痛。

蘇長安擡手按上心口，有些難受的能感覺到這具身體裡殘留的情緒渴望着有人聽到她曾發出的無聲哀嚎。

數九寒時，天地蓬草。這八個字猛地的在蘇長安的腦中鑽出來。

濃烈的共情湧上眼眶，彙成一股酸澀和熱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