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鎮西侯府這邊的意思呢,因我并未切實接觸過,所以隻是根據幾分觀望而憑空猜測。第一,鎮西侯府并無勾結西楚舊臣揭竿謀反之意。甚至連古先生隐居在乾東城也并不是很知情。畢竟之前聽百裡小公子說過,他隻是年幼時偶然闖入了一片院落,拜了師父學習釀酒而已。我也與小公子在柴桑城中相交過,小公子赤誠,心思也簡單,可以看得出并沒有什麼其他意思。”
百裡成風聽到蘇長安這大膽的用詞先是忍不住擡眉,随後放松下來。剛一開口說的勾結西楚揭竿謀反這八個字把他驚得心髒一抖,随後那“不是很知情”的措辭卻真是玄妙到了極緻。還有剛剛叙述學堂意思的時候,那句“緩和了幾分雙方表面上的關系”。
百裡成風喝了一口茶,贊歎道:“蘇姑娘用詞犀利,又真是嚴謹啊!”
蘇長安笑了笑,繼續說道:“這第二,鎮西侯府經此一事已處在風口浪尖兒上,世子殿下和侯府中人隻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方。不管是學堂,還是其他的什麼勢力。因為身處危機之中,若是信錯了人,那就是那自己最親近的人做賭。百裡小公子是府上最為珍視的,所以鎮西侯府更不會輕易将有關百裡小公子的事情托付他人,由自己親自護着,才是最放心的。”
“至于第三……”蘇長安猶豫了一下說道,“比起不相信這周圍無法确定是敵是友的勢力,鎮西侯府最為防備的還是那天啟城。因為世子殿下應該告誡過百裡小公子,不管去哪裡都可以,唯獨不能去天啟城。”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蘇長安神色隐隐變得冰冷而銳利,“畢竟前史之中,自古太平殺英雄之事從未斷絕。”
這話一出,才是把紛雜諸事中最為核心的矛盾揭露了出來。也是扯開了近日所有事情外面的僞裝。是的。說白了,這些事情便隻是一句“太平殺英雄”。
百裡成風與溫壺酒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但剩下的人中除了蕭若風,都不由得一下子露出了驚懼的神色。雷夢殺是最為驚訝的,百裡東君驚訝中帶着一種被震懾到的失魂落魄,葉小凡則是舊事重憶,沒想到與當年那麼雷同的事情當真再一次這麼尖銳的鋪在他面前。當然,他們都沒想到蘇長安會這麼直接的把這句話說出來。
蘇長安自然要将這句話扔出來。她鋪墊這麼久,就是為了引出這個。最核心的問題被擺到台面上,才能讓兩方的人都不再去回避它,達到一次可以讓雙方都放下心來,真正有效的相談。
“大抵這便是雙方的幾點主要想法了。看蕭公子和世子殿下都沒有出言打斷過我,應是我所言都在點上。現在兩位都對對方的意思有了些了解,接下來,就看哪方可以妥協、哪方可以說服對方了。”
百裡成風搖搖頭,歎了一聲:“剛剛蘇姑娘說的不錯。我們并不敢相信學堂,雖然學堂的确是一個相對讓人可以信任的地方。總歸是變數太多。”
蕭若風笑了起來:“可是世子殿下。不妨再聽聽我的理由呢?”
“這世界上又有什麼樣的地方變數不多呢?世間之事充滿未知,而我們還正是少年。不正是要親自去,拿自己的腳步量一量前路的時候嗎?”蕭若風站了起來。他上前一步,攤手說道。
随即他的目光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直望向了百裡東君。開口擲地有聲。
“若是本來平庸,我們則不甘于平庸。何況百裡小公子本來就不平庸。聽說小公子想要的是名揚天下。”
百裡東君深吸了一口氣:“名揚天下,真是個能打動人的詞啊!隻是我說實話對名揚天下沒什麼興趣。”
蕭若風猛地一愣:“我記錯了?!”
葉小凡在一旁慢慢的想了想,說道:“人為了名揚天下總是會有些背後的原因的。或是為了名聲背後帶來的追捧,或是為了種種利益,或是單純為了看一看那高處的風景。……但哪怕隻是少年人,也不一定全然會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如果他們已經有更感興趣的東西的話。”
“……有更感興趣的東西。敢問?”蕭若風挑了挑眉,謙虛問道。
雷夢殺打了個哈欠,壓下幾分困倦。連忙把蕭若風一把拉住了:“釀酒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
他往百裡東君那邊兒瞥了一眼,懶懶道:“不過百裡東君想要名揚天下這一點你倒是沒有記錯的。隻是單純說出來不太準确啊!他隻是想名揚天下,然後會有個很美的姑娘來找他。”